看到人醒来,阿瀚连忙病床摇起来,倒水关心。
何青衍的视线始终落在李文星身上,看他眼里的火焰是如何生起,看他伸手抢水杯便乖巧给他,看他给阿瀚眼神示意。
“阿瀚哥,你最好先出门避一避,半小时后再进来。”
阿瀚愣住,“干什么?”
“接下来我要杀——人,怕误伤你。”李文星嘴角上扬,活动脖子,手指关节发出嘎嘎声。
这家伙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真生气的时候着实恐怖。阿瀚不由地咽了咽口水,最后同情地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唉,还笑得出来,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星仔,有话好好说……好好好,我先出去。”
这时,另一个病床的阿叔摇着轮椅进来,阿瀚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也把他推出去。
“哎哎哎,你谁呀,推我干嘛,我要会病床……”
这是镇上最好的医院,病房环境却还是简陋,病房门合上,也没有完全隔音。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李文星左右活动了脖子,站在病床前反复捏手指关节,病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却挂着淡淡的笑。
何青衍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是火上浇油。
“何青衍,你是傻子还是蠢蛋,你踏马的不是回家了吗,差点饿死在狗窝旁边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再看不惯我,也不至于用你的命来报复我吧,死在我家算什么回事,自己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死去,还来死我眼前。”
“我跟你何少爷不一样,小爷我忙得很,没有空跟你玩,赶你走你就走,赖在我家算什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要是存心想让我恶心,碍我眼,恭喜你,何少爷,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不是你爹妈,我可不会帮你收拾。你现在醒了,给小爷我记住了,从哪来滚哪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昨天把人赶走后,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就是气何青衍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如果何青衍愿意解释,他就愿意相信。
再怎么说,他们也认识了很久,不会连基础的信任都没有。
但,何青衍一声不吭走了,真踏马的走了。
有骨气走就走呗,还踏马的回来个大头鬼,一大早看到个大活人晕倒在狗窝旁,想吓死个谁!
“李文星,我没有亲人帮我收尸。”何青衍的嘴角仍旧上扬,眼神哀伤,声音有些沙哑,“如果,真有那一天,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收尸。”
没有血色的脸上,苍白无力的笑如同一盆水,把李文星眼里的火焰熄灭,不一会儿,放松的拳头有捏紧病服衣领。
“你踏马骗谁呢。”
再相信他的鬼话,他李文星就是狗!
“真是。”何青衍咽了咽口水,似乎因为喉间干燥难受,皱起了眉,嘴角的弧度没有放下,“是真的,我是何家收养的孤儿,你稍微打听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我本无父无母,现在无人可依。李文星,你会可怜我吗。”
嗒的一声,李文星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根弦断了。
眼前的何青衍没了平日的自信松弛,不是没心没肺的装货。
斜阳从窗户照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的脸染上了一层金色,湿润的眼眶破碎成粼粼波光的湖面。
他移开视线,慢慢松开手,心情复杂,生怕涨水的湖面溢出。
这副死样子还不如没心没肺的时候。
舔了舔嘴唇,宕机的大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问题,机械地拿起桌面上的水,“喝水。”
“……哪有这样的人,没礼貌!”病房门被人推开,那个坐着轮椅的大叔,一脸愤然,背着手走进来,“就是这床的家属,我要投诉你们!”
李文星愣住,宕机的大脑再次宕机——
“阿,阿,叔,您腿好了?”
大叔双手叉腰,用力原地踏步,“我跟你们说了很多遍,我没有瘸,没有瘸!”
赶来的阿瀚以为大叔要动手,一把抱住大叔,“是是是,您没瘸,没瘸。”
“你们在这干嘛呢,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你们不休息,还有病人要休息呢。”赶来的护士连忙呼叫保安。
……
一顿解释下来,何青衍因祸得福,换到了另一间病房,单独拥有双人间。
“腿没瘸干嘛坐轮椅玩。”李文星小声嘟囔,即使隔着几间病房,还是怕大叔听到了一激动冲进来无差别攻击。
阿瀚碰了碰他的手,“不说这个了,何青衍明早才出院,今晚怎么安排?我们先回去,明早再来接他?”
他们停在病房门前,李文星想了想,说:“不是有张空床吗,我留下陪他,你回去好好休息,给我爷奶报个平安,明天再来接我们。”
“行。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这里是医院,可千万不要冲动。”阿瀚交代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情绪哪有这么不稳定。
晚些时候,两人在医院楼下随便吃了个粉,阿瀚就先回家。
只剩李文星和何青衍两人,气氛没由来的尴尬。
心不在焉的李文星收了手机,单手撑在床上,看着隔壁床磨磨唧唧出东西的样子,拧起眉头。
“喂,何青衍,明天我们去买些衣服再回去。”
何青衍放下筷子,看他,“嗯?”
“你的来来回回那几套衣服,根本就不够换。还有,等过了清明就升温了,你连夏天的衣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