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休假还好么?”
羊棒骨在开水锅里沸腾,沈明绚隔着大锅,亲切地问她。
“嗯,就是挺无聊的,还好过完节就回去了。”
居家日久,主人家脱去制服,扎起头发,穿的是青峨土染的纯棉裙子,蓝底白纹粉花,盈满当地风情。
她转动手腕,抻出饧好的面团,之前加了猪油,此时软皮上一层油亮,半发酵涨出细细的小孔,用手掌按压排出气体,搓成长条、切剂子,挨个揉得滚圆。
“王阿婆送来些竹筒粽子,缠红线的是卤肉,蓝线好像是红豆,都在锅里煮着,”席月说,“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又是小金豆她奶啊,这家人超好,椒麻烧鸡就这个奶奶教的,肯定巨好吃。队长你吃哪个?我一起捞来。”
“甜的吧……”
“哈哈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还是个甜党。月月姐,金豆家是不是种水田呐?”
席月点头,“她家以前住山下的新村,那里都是水田,后来才搬回祖屋。朵朵家也有块水田,实在忙不过来,也是阿婆接手来种的,每年还会送来大米。”
涉及到屯田,沈明绚想起麦芒过敏的红痕,问:“那她家也派人了吗?”
“嗯,她家人口多,但逃出来的都是老人小孩,之前土匪杀人,豆豆的妈妈精神也一直不太好。”席月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又很快掩过去,“现在孟护士长住她们家,也算方便照顾。”
竟然是康复科的冷脸判官——不管在外面军衔多高多威风,只要进了此门,谁都要经受孟护士的魔鬼锤炼。沈明绚和林寻心来不及搭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乍起汗毛。
看她们表情,席月笑:“……别这样,孟秋做饭很好吃的,粽子也是她一起包的呢。”
好嘛……
顿时石桌上冒热气的粽子都多了道杀气。
不过一剪开棉线,竹筒轻轻分两半,露出里面软透的糯米,可见压得不松不紧,特别灵巧,这种注视包裹着脉脉温情,融于不言之中。
“听说……老孟以前是法兴塔的教官?”
“对,她一直是军人,最初护送伤员撤离,赶上剿匪,她正好在,就从法兴调派了。”
“这么说有印象,是祝少将吃了个全军大通报的那次。”
“……我真不明白,当时前线那么惨,后方还乱成这样,这群人渣排队枪毙都浪费枪子儿,祝少将不发疯才怪。”
祝春霖是青峨人,文冈战役后重伤病休,带着后勤和伤员返乡履职,现在不仅是军区司令,还兼任青峨塔的保密人,可谓是文武一手抓。
“差不多吧,从病床上蹦下来把弹匣都清了,上面让她检讨,她非说自己是个精神病。”
“咳咳咳——”
沈明绚一脸呆滞,“……有用吗?”
“没有,哨兵暴走的理由只能用一次,剩下杀不了的她全扔去广雍修铁路了,”席月补充道,“都没撑过第一个冬天。”
“……”
很好,女王行为。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面团在手里擀大擀圆,贴进锅里,很快鼓出一个泡,翻面,面泡烙黄,变成劲道酥脆的薄饼。
麦香弥漫。
糖油混合物的诱惑十足,催着想要更多,林寻心吞了吞口水,拍拍手,这下轮到野外生存组上场。她把木炭倒进铁盆,在上面支起网架,一把羊肉串贴上去——
嗞!
袅袅白烟冒起,肉香四溢。
油脂纷纷滴落下来,在木炭上噼啪不停,林寻心翻过面,小刷子蘸酱,扑扑撒上花生碎、芝麻、胡椒、盐和孜然。
刹那间,辛香料、木炭香,脂肪爆炸的焦香,烟雾团团,仿佛过于猛烈的夏季热火,点燃宁静的农家小院。
小方桌支起来,再从井里捞出冰镇西瓜。清水哗啦啦冲过手指,指尖滑落几粒水珠。
烤串摆盘,又斟上西瓜汁,热乎的小饼一把撸下羊肉串,这一口咬进嘴里,丰富的滋味简直从尾巴骨直窜到头皮,所有感官都酣畅淋漓地大喊痛快——!
“来来来!这时候说点什么?”
“先敬席导一杯。”
“客气了,以后别再出事就好。”
“哈哈哈来自医生的凝视。”
……
“那就敬朵朵的大院子,敬寻心的绝赞手艺。”
“嗨,小意思,敬青峨,敬青峨小山羊!”
“端午快乐!”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