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心亭仅一座曲折的廊桥连接,四周挂着轻纱帐幔,此刻被陆闻铮尽数扯开。
他们二人便藏在飘扬交织的纱帐后,人影融进黑夜,无法分辨。
但跟随而来的脚步却未停歇。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江持盈本站在陆闻铮身后,此刻不自觉靠近了他一步,扯住他袖口。
来人不依不饶,怎么办?江持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整个人烫得站不稳。
怎么会这样?
陆闻铮感受到袖子被轻轻扯住,转手就握住了江持盈的手,握住的瞬间,他愣了愣。
好烫。
他身形未改,仍是紧盯着廊桥的方向,另一只手往后单臂搂住江持盈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得更紧了些,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她身上的热度。
现在没法弄清怎么回事,因为廊桥上自远而近灯笼的光越来越亮了。
那脚步在离湖心亭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戊。
他自晚间在宴会上不尽兴,喝得醉醺醺便在外面撒酒疯,将身边的人赶了个干净,自己一个人在寨里晃荡。
没想到就让他碰见了陆闻铮。
他就算喝醉了也认得出他的身影,他跟他那个小兄弟两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要是这一回被他逮住把柄,必须好好整整他,才算是出气。
他往前一步,灯笼撩开一层轻纱,可以看见里面两抹人影,男人正将一女子死死地压在栏杆之间,昏暗的光亮照见女人如瀑的秀发,丝丝缕缕绕在男人的颈肩,人影起伏伴着厚重的喘息,萦绕在着黑夜里唯一的亮处,显得分外清晰。
这一下,唐戊有些懵,没有再往里走,却也没有离开。
而黑暗里,陆闻铮环着江持盈的手微微松了松,嘴唇却贴上她的耳垂,问:“会叫吗?”
叫?
江持盈不懂他的意思,没有反应。
“算了”,他听到陆闻铮低低的气音。
随即,陆闻铮掐着她的腰让她换了个方向,整个人坐在他腿上,面朝湖面,两只手臂将人抱住,遮去一大半的身影。
这样从唐戊的方向看来,的确是一位女子妖娆地攀住了陆闻铮。
江持盈本来只是觉得这样演戏未免贴得太紧密了些,稍微不满地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她便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断续的、低沉的、略带沙哑的轻哼从耳侧传来,饶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再怎么不明白,也能听出声音里的异样,陶醉伴随享受的呼吸,还有一些隐忍的痛快,炸开在她脑子里。
江持盈头皮发麻。
“美人……这样岂不比在屋内舒爽……嗯?”
江持盈无语凝噎。这人是怎么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说得如此动情而坦荡,一时她竟无法分清他演的还是真的。
陆闻铮这话说给唐戊听的。为了让对方确认自己只是和女子寻欢作乐到此。
可唐戊好不容易逮着陆闻铮的错处,怎会轻易相信,他犹豫了片刻,并未挪步,而是将灯笼又往里面探了探,试图看清里面到底是谁?
陆闻铮的手在江持盈腰间掐了掐,唤醒她停滞的思绪。
“叫几声。”
“啊?”
“叫六郎,叫得温柔些,快点。”
陆闻铮心想这些风月之事小姑娘真是一点都不懂,自己如此让她演戏着实无耻了些,却又忍不住催促。
“六郎——”
江持盈这一声叫得,在场三人皆是一惊。
一声“六郎”唤得缠绵婉转,清甜里透着几分慵懒,暧昧而热情,像一场艳阳天的雨,将陆闻铮从头到脚淋了个结实,抱着她的手都不觉僵住。
江持盈自己也没想到一出口,竟是这样的声音,尴尬得连带脑袋都烧得厉害,撑不住,垂着头伏在陆闻铮的肩上喘气。
而唐戊发现,陆闻铮竟然真是跟一个女人在这缠绵,暗自啐了一声。
陆闻铮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对,又看那唐戊虽没再走近,却又没要走的意思,知道不能耽误,索性直接喊道:“唐兄,你酒喝多了,这么喜欢听别人的墙角吗?”
他说话时微微抬起下巴,野兽护食般护着怀里的人,眼神紧紧盯着唐戊,满是挑衅。
那唐戊见陆闻铮这般,也没好话:“去你娘的,老子用得着听你的墙角。不过就是个卖脸浪荡的浑蛋,也配跟老子平起平坐……”
他虽骂骂咧咧,却也没再往亭子走,毕竟没捉到陆闻铮的错处,要是真扰了他的好事,把人惹毛了自己理亏,倒不划算。
唐戊的身影再看不见了,陆闻铮才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肩膀。
“阿迟?”
“嗯……”
江持盈似乎烧得厉害,只能含糊地应一声,然后呜咽道:“头疼……头很疼……”
陆闻铮把人从怀里撤出来,靠在亭子的栏杆上,掌心触上她滚烫的脸颊,追着她的眼神问:“其他还有哪里难受?”
江持盈意识昏昏,说不出,只是把自己的手覆在陆闻铮的手背上。
乞求道:“你会……救我,对不对?”
夜风吹得湖心亭的纱帘飘荡着,就像此刻亭中人的心。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