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刚体检完,医生说不让你抽烟,还抽。”江时景说。
外公自知理亏,但还是不服气。平常江时景的表妹谢艺然来的时候也总对自己这样,两个人小的时候甚至还合伙把他刚买的一条烟都扔到了房顶上。
他想到那时候自己搬出梯子爬到房顶上拿烟就来气,但毕竟也知道外孙和孙女是对自己好,他也没辙,只能小声反驳:“我刚抽两口……”
“两口也不行,赶紧戒了吧,到时候你的肺都是黑的。”江时景说完,给他看了看手上的东西,“那你坐着吧,我先放进去。”
“去吧去吧。外公摆了摆手,一副很不愿意理他的样子,“一个两个的,就会拆我台。”
江时景笑了笑,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一边往屋子里走去,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变化的小房子。
屋里,季渝和外婆已经聊起来了。外婆把切好的西瓜放在季渝手边,一个接着一个问题问:“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像电视剧里面那样,穿个西装,然后哗啦哗啦摇酒的?”
季渝想了想,回答:“差不多。”
“那是不是工资特别高?”外婆下意识问,但下一秒就自己把自己的话撤回了,还捂着嘴有些懊恼,“啊,我不该问这些,你就当没听到……对了,你这头发留了多久啊,看着还挺好看的。”
季渝算是知道江时景说的他外婆会聊天是什么样子了。在来之前他还在担心自己和两位老人会没有话说,只能坐在一起干瞪眼。他想到那场面就尴尬地脚趾抓地。
但江时景的外婆好像就是怕自己尴尬,才会一直这样问东问西的,这反而让他平静了不少。
这场你问我答的对话一直到江时景进来才结束。外婆看到江时景手上拎的东西时,对季渝说:“你说你这孩子,来就来,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她走到江时景身边,把东西接了过来放在一旁,这才看清上面的产品名称:“这些东西很贵吧,真让你破费了。”
季渝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这都是一点心意,您要是喜欢我再……”
外婆出声打断:“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啊,你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留着钱给自己和父母花不好吗?”
季渝这才知道江时景还没有把季博远的事情和他们说。他抬头看了看江时景,只能点头。
江时景以为这个对视的重点在于外婆对这些礼物的推拒,所以撇了撇嘴。
对,他的外婆就是这个性格。
外婆把所有东西都摆在一旁,看着最后手上的一瓶酒朝着外面喊道:“老头子,人家给你买了瓶好酒呢,你不来谢谢人家!”
这一声把季渝吓了一跳,他正襟危坐看着外公戴着老花镜走进来,下一秒就“唰”地站了起来。
他不能否认,看到江时景外公的每一刻自己都是紧张的。
江时景走到他身边,看着外公外婆背影,偷偷搂了一下季渝的腰。季渝瞬间就弹开了,脸上的笑容还不敢减少半分,生怕两位老人什么时候转过头。
但他还是瞪了一眼江时景。
这人要干嘛?这么光明正大吗?
被躲开的江时景有些委屈,他明明只是想安慰一下季渝的。
突然,面前的老人转过身,江时景也没来得及和季渝表明自己的意图,就听外公说:“有心了。”
季渝立刻回答,脸上还挂着笑容:“您喜欢就好……”
外公是真的很喜欢这瓶酒。不仅看了半天,还特意端着它到另一个房间的柜子里放好。外婆跟在他后面,拿着系着红绳小钥匙给他开柜门,这才给两个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季渝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的紧张感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现在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本以为自己到来之后外公会骂他们两句的,现在看来还好。
江时景这时凑上来,重新搂住他的腰:“你为什么躲开?”
季渝小声回答,语气不满:“你在两位老人面前干什么呢?我能不躲开吗?”
“我就是想安慰你一下。”
“你快把我吓死了,还安慰。”
江时景撇撇嘴,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指着地面说:“别看我外公这样,但因为你要来,他还特意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这让季渝有些惊喜,他转过头看着江时景:“真的?”
“嗯,一眼就能看出来。”江时景见他的神色放松了一些,便继续说,“我过年回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仔细打扫过。”
季渝的眼睛有些亮了。
江时景揉揉他的头:“我都说了,他们是很好的人。没事的,他们也很期待你来。”
“嗯。”季渝点点头。
其实江时景只是借用这个小发现给自己也打打气,毕竟打扫房间这件事情也可能是因为怕外人来了看笑话。
但晚饭时桌子上摆的那些菜完全地推翻了这个观点,江时景坐在桌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年那段时间他吃的还是家里剩下的年夜饭呢。
家里一般都是外公做饭,而他现在正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季渝站起身想去帮忙端一下,却被外公打断:“坐着等吃就行。”
季渝抿抿唇,不知道第多少次想去帮忙被拦了下来。
外婆拍了拍季渝的手:“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提前问了小景,然后做了这些。你尝尝,这都是他外公大早上去给你买的菜,新鲜着呢。”
季渝看着外婆一筷子一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菜,疯狂道谢。
可他现在还不能动筷子,长辈还没动。
江时景看出他的窘迫,连忙给坐下的外公夹菜:“辛苦了外公。”
外公“哼”一声,拿起筷子,打算不计较自己在江时景外婆那里又一次形象崩塌的事情:“吃饭吧。”
季渝这才敢把筷子拿起来。
外婆看他这个样子,笑着继续和他说:“农村别的没有,就是菜新鲜,没那么多添加剂。”
季渝竖起大拇指:“好吃!”
“我外公之前还开过饭店。”江时景说。
这一下可给外公一个自夸的机会,他边吃边说:“不是我吹,这一片还没人做饭比得过我。我眼睛一瞄就知道要放多少盐。”
季渝顺着外公的话往下说:“好厉害,我每次做饭都掌握不好这个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江时景看他一眼,却不小心和季渝对视上,差点没笑出声。
季渝就是在哄外公开心,明明他做饭很好吃。
外公嘴角都快绷不住了,他站起身,对着季渝说:“你这岁数的小孩,小的时候家里有人做饭,长大之后又有外卖,怎么能做好?”
外婆看着他:“吃着饭呢,你站起来干嘛?”
外公没理这句话,反而看着季渝:“小子,会喝酒吗?”
季渝立马点头如捣蒜:“会。”
这是他的强项啊。
“那陪我喝几杯。”
外公走到另一个房间,把下午锁好的那瓶酒拿了出来,眯着眼睛看了看度数,又拿出两个白酒杯,对着另一个房间的季渝喊道:“你是调酒的是吧,白酒喝得惯吗?”
“可以的。”季渝回了一句。
江时景抬头和外婆对视一眼,低下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