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吹沙,箭鸣马嘶。
骑射场在习艺馆的最东面,约莫有小半个馆那么大。下旬小考的消息出来后,这里便放松了看管以便让学生们练习。
盛白卢正骑着马在草场中央,周围都是些跑动着的马匹,虽然速度不快,但是若直接走过去还是有几分危险的。
晏昭环视了一圈,正在想要从何处牵马来,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昭?我刚想去找你来呢。”
由远及近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晏昭一回头,只见姚珣正坐于一匹枣红马上朝自己浅笑着。
“你来的正好,马借我一用。”她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姚珣见她神色不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立刻下了马。
“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晏昭手扶马背,身轻腰韧,利落地翻身上马。她一手接过角弓,一手擎住缰绳,只丢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回来。”
随后便夹腹提缰,驭马而走。
身下的马小跑起来后,晏昭便松开缰绳,从侧袋中抽出一只箭来。
二指拈箭,一臂扶弓,她稳坐马上,展袖而望,箭簇瞄准了那道芸黄身影。
倏然间,甫一对上,晏昭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弓弦颤而嗡然,离弦处,一点寒光似漆。羽尾分云来,簇刃拨草开。
那箭擦过盛白卢坐下黑棕高马的颈侧,没于不远处齐膝高的草间不见了踪影。
马匹受惊,立刻弹跳跃动了起来。
“啊——”
刺耳的惊叫响起,惹得草场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去。
那素来冷淡而张扬的盛大小姐正伏于马上,被受惊了的马匹颠得上下晃动,仿佛下一刻便要落下。
“啊——来人!快来人!”盛白卢急得大喊起来,甚至带着些哭腔。
她坐下黑马仰头长嘶着,不断跃动前蹄,转着圈在原地蹦跳着,看起来惊险万分。
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
而那盛小姐,头发散乱,紧紧抱着马脖子一下也不敢动。
晏昭眼看差不多了,暗自冷哼一声,一夹马腹朝着草场中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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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淮元,今日不若跟我一同去习艺馆吧,我那妹妹过几日便要参加什么小考了,骑射还是一塌糊涂,非央着我去教教她。”成平伯世子尤绍明与赵珩自小交好,他拍了拍好兄弟的肩,邀请道,“你这段时间跟丢了魂似的,你娘还叫我多带你散散心。一回城就整天窝在这中郎将府里算什么。”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赵珩起身走到了一旁。
“我说你天天抱着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香牌,跟发了痴一样,到底是有个什么情况啊?”他这么一拒绝,尤绍明反而来了兴趣,忍不住好奇道。
赵珩没心情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地摩挲着手中那物,低垂了眉眼。
“你自己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尤绍明不依不饶,跟着走了过去,“我可跟你说,你今日要不陪我去,我就去告诉伯母。我是劝不动你,但自有人能收拾你。”
“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做了?”赵珩面露不耐,他抬起头朝尤绍明飞了个眼刀。
“这你别管,你就说去不去吧。”尤绍明一昂下巴,完全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半晌后,赵珩叹了一口气。
“真是服了你。”
尤绍明口中的妹妹名为尤婵,自小爽朗好动,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
“哥、赵大哥!”远远瞧见两人的身影,她就连忙挥手招呼道。
尤绍明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练个骑射还非叫我们俩过来。”
尤婵朝着自家兄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难得叫你帮个忙还这么不爽快,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也只有尤婵会让尤绍明如此无奈,他摊手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好了好了,你快练吧,要不然叫我跟你赵大哥在这儿干吹冷风啊?“
尤婵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牵过马来,一手扣着马鞍,抬脚踩蹬上马。
她提着缰绳驭马来回走了一圈,满怀期待地回头问:“怎么样?”
赵珩坐于草场边缘的揽胜亭下,半眯着桃花眼,展肩舒腰,偏于修身的束袖胡服勾勒出臂膀与腰身处凌厉的线条。
此刻,他正两手抱臂,有些懒散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听见尤婵这一问,刚想调侃两句,却猛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上马提缰,动作行云流水,奔驰数步后果断地拈弓搭箭,而那箭簇却直直对着场中的另一人而去。
赵珩眉头一皱,忍不住站起了身。
那道策马拈弓的身影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像重叠。
玉君……
太像了,怎么会连动作习惯都如此相似。
放缰时会下意识将长出来的一部分搭在马鞍的前方、握弓时小拇指会微微翘起、取箭喜欢平直地在空中横扫一下再搭上弓……
只有他曾见过玉君骑马射箭的模样,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这些小习惯的。
赵珩感到后脑一阵胀痛,他像是腿上发软一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尖利的叫喊声响起,惹得他皱起眉头下意识抬眸看去。
好像是有马匹受了惊。
——那马上分明还有一人。
赵珩神色一冷,连忙叫尤婵下马:“把马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