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盛白卢的学舍没多远,姚珣就忍不住笑开了。
“你看她那脸色,真是、真是没见过盛大小姐如此吃瘪的时候。”她难得如此快活,笑到直不起腰。
晏昭倒是没有这么爽快的心情。
“只是此事吃瘪罢了,我看她心里藏着气呢,难保后头不想心思。”
盛白卢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今日这一遭大概只能保她在小考前不再来找事,但是日后的时间还长。
从她那首诗就能看出,这位盛小姐可不是心浅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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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盛白卢那帮人打扰,晏昭总算得了几日清静时候。
不过安生日子总是短暂,这天刚过了午时,迎兰就开始忙活晚上宫宴的准备事务了。
晏昭看着面前那一沓宾客单子,只觉得额角一阵胀痛。
她叹了口气,感觉又回到了洗尘宴那天。
而看了几页后,晏昭立刻用手抵住额头——她就差直接一头栽进这单卷中了。
嗯,除了许辞容,另外三个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真是毫不意外。
“小姐,这宫中不比家里,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但是您这次进宫是赴中秋宴会,应当只要随在老夫人、夫人身后,规规矩矩的,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就行。”见她在看宾客单子,迎兰便走到一旁叮嘱道,“至于这其他人,您稍微记一记,若碰见了行个礼便成。”
晏昭神色痛苦,伸手盖住了眼睛。
做右相千金怎么比做小道姑还难。
而迎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对了,沉光会随府中的马车一同前去,进宫后就由我们俩随侍小姐左右。”
那便好……
嗯?等等,那雪信——
似乎看出晏昭的疑问,迎兰微微凑近了些,低声道:“夫人的意思是,雪信不熟悉宫礼,这次就先不去了。”
晏昭抿了抿唇,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确实,母亲的安排很合理,但是自从她回晏府之后,就未曾和雪信分开过……
脑中的纷杂思绪越来越多,晏昭不由得捂住了额头。
闭着眼睛冷静了一会儿,在睁开眼,房内只剩了她一人。
迎兰应该是去后院查看府里的马车有没有到。
趁此机会,她从柜中捧出了式盘,轻轻一拨,凸起的内盘开始慢慢转动。
晏昭闭上眼,食指微动,推演着卦数。
——水天需。
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1)
是为中上。
此时,窗外风动,正吹拂几处落英,飘于桌前。
晏昭慢慢摊开手,掌心处,黄蕊宛然。
她总算平静下来些。
过了一会儿,迎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先是打开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大木箱。
晏昭好奇地望去。
打开后,里头是一件藕荷色暗花羽纱裙衫,另有一条覃紫色的披帛。
这应该就是今日晚间赴宴要穿的衣服了。
“小姐您先换上吧,等会儿我来替您梳妆。”迎兰一边将裙衫从箱子里拿出,一边说道。
晏昭换好衣服,继续坐在桌前看着宾客单子。
还真有不少熟人。
盛白卢、焦训之,还有……善平司左使,周奉月。
说起来还没跟她好好道声谢,若不是周左使,自己恐怕难有命在。
晏昭来回翻阅着。
这中秋宫宴的宾客单子,基本上包括了大多数权贵人物,记个眼熟说不准日后能派上用场。
这时候,迎兰开始动手给她梳妆。
晏昭仰起头,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描画着。不得不说迎兰手艺确实不错,怪不得能当上母亲身边的大丫鬟。
她看向面前的铜镜,镜中人眉目清冷,眼尾微微上挑,勾出了几分凌厉之色。那唇点檀樱,肤若玉脂,自家烟霞色相,土木形骸,真海外之仙流,岂尘中之幻质。(2)
妆毕,迎兰笑道:“只教他们来瞧瞧咱家小姐,那才知道京城里有这般神仙人物呢!”
晏昭挑眉望去,连连摇头。
“你可莫要打趣我,若把我捧成个整日对镜照影的,那母亲可要怨你了。”
“哪还需我捧呐,”迎兰一边替晏昭梳着发髻,一边还不忘了嘴上调侃,“小姐你只需出去走上一走,保管那些小子们个个都来讨您的好。”
闻言,晏昭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说笑间,梳妆也成了,晏昭简单收拾了下,将一些随身的东西带上,便坐在桌旁等着后院那头来信。
不多时,雪信便小跑着进来了。
“小姐,府里的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