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容上前扶上他,做出一副恩爱夫妻模样,在他耳边道:“无妨,我等得起。”
“你我来日方长。”宋渊把半边身子的力量压在她肩上,闭眼道,“能避人耳目的地方不多……若殿下不想等,今夜来我房中。”
不远处国公夫人蒋氏,带着人匆匆赶来。
见宋渊已半昏不昏,她心疼不已:“你们还嫌折腾的不够?公主,他陪你入宫一趟便受刑伤,如今不好好休养,你又要他陪你赴宴做什么?”
她垂首拿袖子掩了下眼角泪光,当初她就不同意儿子尚公主,早听闻皇家公主不好伺候!
跟在她身后的一群妇人,也低着头不敢说话,然而面上皆流露出同情。
萧玉容懒得辩解:“此时不是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还不快把驸马送回府医治!”
“我不过就抱怨两句而已!”蒋氏被她顶了句嘴,一时挂不住脸面。
“母亲,是我后来的。”宋渊站直了身体,睁开眼道,“和公主无关。”
蒋氏怔了一怔,如哑巴吃了口黄莲,只能抬抬手:“快,还不快把你们世子送回去!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看顾的下人,也没好日子过!”
秦夫人开口打圆场,瞧着萧玉容笑眯眯道:“今日是我秦府招待不周,改日定要重开宴席,向大家赔罪。”
蒋氏冷哼一声,带着国公府一众人等不辞而别。
“是天公不作美,同夫人这招待又有何干?”众人开口辞别,既捧了秦府的场,又不得罪公主。
萧玉容记下了秦夫人为她说话的情分,略表歉意道:“是我多有打扰,等驸马伤好了,再登门拜访。”
*
雨只下了一阵,待马车到了国公府门前,雨已经停了。
萧玉容回府,随宋渊一道,将他送至厢房。
乌云还未散去,房中昏暗,角落圆桌前正坐着一人,手中拿着针线,不停上下穿针引线。
待她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此人正是元九璃。
元九璃见两人归来,忙放下手中活计,向萧玉容侧身一福:“公主这是……怎让世子淋雨了?”
她这一起身,桌上之物应声而倒,萧玉容目光如炬钉在原地——那桌上,赫然一双长靴,虽还未制成,形状已初显。
“世子出门一趟,果真伤又重了。”元九璃上前,微微皱眉,目光中尽是担忧。
说话间,几个下人已将宋渊扶上床,犹豫着该如何给他换掉湿了的衣衫。
可公主殿下却站在门口,望着角落里一张桌子,一动不动发起呆来。
下人们不敢妄动。
“公主,还请公主暂避,让妾给世子换身干净衣裳。”元九璃主动拦下这活。
萧玉容仿若入了无人之境,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缓缓走至桌前,拿起那还未制成的靴子,仔细端详起来。
“公主!”元九璃又唤了一声,解释道,“这靴子,是妾闲来无事,给世子备下的。”
桌上散落着几块绸缎布料,有白色金丝暗纹,有纯黑色,还有一块……如沉茶,是谓茶褐色。
她抓起褐色布料,看向元九璃:“这料子用色独特……你打算用这块作鞋面?”
元九璃不知她又要做什么,皱眉回道:“若公主喜欢,便用这块吧!”
布料从萧玉容手中滑落。
她怔怔转头,目光移至躺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宋渊,神色复杂。
这双鞋的主人找到了!
虽是意料之中,然这东西真真切切摆在她面前时,依旧如五雷轰顶,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亲手推她入井之人,真的是他?
“还请公主回避,妾要为宋渊哥哥更衣!”元九璃又重复了一遍。
萧玉容如大梦初醒,慌慌张张点了下头:“我这就出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下人们面面相觑,平日里公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听从一个妾室之言,方才情形着实有些诡异。
元九璃紧锁眉头,看向那双靴子……
萧玉容竟连她亲手做的一双靴子都容不下吗?
可惜,宋渊已拒了自己为他制鞋,这双靴子应是永远不会被他穿上了。
她转身从衣柜中拿出一套常服,伸手去解他胸前结扣。
“出去……”宋渊突然从昏睡中醒来,指了指她身后一个小厮,“你,来替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