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息向稻华示意。稻华很快取来,双手递给他。
团扇样式平平无奇,纯圆,没有装饰,竹木制扇柄扇框,不挂穗,手感轻盈。扇面在阳光下是蓝色,在阴影中是红色,用金线绣了几簇花枝,双色交错中像极了枝头花绽。
“颇有巧思。”韦公子相当欣赏,将扇面在光线与阴影中拿来转去,仔细看那色彩变化,“双色染艺不同寻常,颜色变化还能如此灵敏,真是难见。”
乔息心里没什么波动,但是陪同地露出十分自豪的表情。
“这把团扇的红蓝两色非常浓郁,为何姑娘发带的颜色较浅?”他问道。
乔息一指挑起发带尾端道:“因为双色染艺不耐洗,每洗一次便会褪几分色,我这发带已褪得只剩浅红与月白色了。”
“原来如此,果然盛极之物易衰。”他欣赏道:“我能否买下这把扇子?”
乔息看了看他,带上适当的歉意道:“抱歉,公子,这是我自用的。”
他一怔,目光不再看向扇子,慢慢放回布托,捏着指尖收手。
看出他略显尴尬,乔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然回视,余光却注意到他收回手时指尖在衣袖上搓了搓。
“姑娘原来是这儿的老板。”
“是。”
他道:“双色染艺既然珍惜,为何扇面与发带都不用丝料染就,而是用棉麻?二十一坊的老板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乔息耸肩苦笑,“刚开始不知道染色效果,选用棉麻料子做尝试,结果发现效果很好,虫子又太难抓。制不出更多染剂,到最后仅染了一条发带和一张扇面,索性留作自用。”
他恍然哦一声,“那也罢。”
韦公子不再多言,起身作势离去。
乔息送他出门。走到门口,韦公子回头问:“姑娘姓乔?”
乔息抬头看他,点头,“是。”
他若有所思道:“曾经的北方首富之女乔息?”
乔息愣住,没有立刻回答。韦公子笑对她道:“乔姑娘青出于蓝,年纪轻轻,不可貌相。”
她反应过来,笑对:“家父若是在这儿肯定十分惊喜,多年不再经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他。”
“我怎么说也是长安人,令尊事迹从前听过不少。”韦公子客气道:“那么就此告辞。”
他礼完便向街头走去,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前行。
乔息目送他,四下里一看,没见马车跟上。
没有马车?当官的难道出行靠走吗?为了低调?
她接着站了一会儿,街上行人渐多,韦公子很快消失在拐角。
乔息转身返屋,稻华蹬蹬蹬地蹭来问道:“姑娘,那是谁啊?”
乔息摇头,“不认识。”
她低头看自己的头发,发带在阳光下呈现浅浅的月白色。
没想到这条发带被注意到了。作坊每一批制成的衣裳向外售卖之前她都会自留第一套,当季卖什么她就穿什么,也算是做自家招牌。除了丝服。
大楚律令,商贾不能服丝。她已多年不曾穿过丝衣,发带和团扇制作之初就没打算用丝料。
看来今年三服官不光是挑丝线、挑织工,也会挑染色。那商单的消息估计还得等一阵子,织物是否易褪色,没个把时日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