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一处古香古色的庭院,夜幕笼罩下明黄的宫灯在抄廊角亭上轻轻晃晃,红色的光晕在地上投影出一个个小小的晕圈。
工匠们精心打造的千岩石假山群和驳岸景观湖在黑夜中没有了白天的精美,反而透出诡异的危险感。
夜色中四进的院落宛如一吃人的巨兽,飞檐斗拱之间的华丽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怪兽伏在墙头,甩着尾巴看着好戏。
白日里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和各处小门处留守的仆人都奇怪的消失了,各处主殿、后罩楼随机亮起几盏烛光意思意思表达参与感。
人造湖边的小桥上,一对孤男寡女拎着一盏羊角降纱灯对峙着。
男的高大英俊,具体怎么俊,就是常见的冷冽的眼高挺的鼻梁刀斧般的轮廓。
女的美丽动人,具体怎么美,就是常见的动情的眼小巧的鼻子鹅蛋脸的轮廓。
男的身穿烂大街的玄色束身长袍,头戴玉冠,腰上配上价值连城装饰,黑夜正是他的伪装,他严厉吼道:
“你不要再说了,现在这一切是我们慕容家欠她们欧阳家的,是我亏欠了她,我好不容易把她找回来,她只是想有尊严的活下去,她明明已经让步到这种程度,你为什么容不下她?”
英俊男在内心大喊:不,我爱的其实只有你一个!我对她只有愧疚和兄妹之情,当然你们要是能让我齐人之福最好。
你们女人为什么不明白,我不想听你狡辩因为我很烦你们这些女人之间的门门道道,你们自己斗就好不要拉上我,我的情商和判断力要留给我的顶头上司。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是爱你的,你如果执意要走了我还是要续娶,如果我要是找不到比你好的我就吃回头草。
女的一身白衣,人淡如菊,美丽的眼睛里含着痛苦委屈的热泪。
她全身一个踉跄,手里昂贵的宫灯在黑暗中摇晃着如浮动的人心。她强压喉咙心中的痛楚哭诉道:
“自从嫁入你家,我叩心自问对得起所有人,上敬父母下慈子女,厚待你的兄弟姐妹,善待你的莺莺燕燕。你却一次次没有给我应该的尊敬,为了一个女人你们全家都折磨我,如今还要逼我让出我的位置,你们的良心呢?”
白衣女子在心中抱头呐喊:有那么多轿子你为什么偏偏和她乘一辆?那么多马匹你们为什么要抱着骑一匹?你们这群眼瞎的,不知道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为帝师吗?
你这个被绿茶哄得团团转的傻子给我记住,虽然我现在狼狈不堪被你们这一家人欺负的不行,等我和你离婚后我一定可以打通任督二脉成为女首富、女首相,我养的十万个死侍和遍布世界各角落的眼线一定可以让我当上天下第一有权势之人……的新老婆!
莫莱从灰色卫衣宽大袖口里伸出了手,无聊用食指抠了下自己的耳朵,耳边响起来嗡嗡嗡的噪音,少女定睛在空中一阵找寻,随后盯住一点两眼一亮,迅速抬起双手——
“啪”。
“你看你看,”少女得意的抬起手,把掌心那一滩带血的惨案展现给身边人看:“蚊子,还带血呢。”
柯唯低头一阵严肃研究,赞赏的竖起大拇指,肯定道:“据我判断,这只蚊子吸得是男主的血。”
莫莱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想都没想一本正经回答:“黑色比较白色更招蚊子,而且你看男主脖子上已经一串包。至于女主,她香粉撒太多,蚊子一靠近就熏死了。”
莫莱一脸恍然大悟。她转头迷茫看着正在过戏的男女主,“这两要在这演多久?两个都被咬的满头包了,还有这么大的侯府怎么没有其他人啊?”
“一本被拒签27次的小说需要合理性吗?”
“……说的也是。那接下来我们要干嘛?”
两个人无聊在一旁看起了风景。
千回百转的抄手游廊中,少女侧身斜坐在半褪色红色美人靠,头顶的六角宫灯给她渡上一层黄橙色滤镜。
她抬起右手背撑住自己的脸蛋,出神看着几米外廊墙上的龙纹琉璃瓦画,画上神兽虽精美无比颜色多彩,却也匠气十足呆板无神。
柯唯站立斜靠在一旁红色廊柱上,他看向了另一方向的夜色深处,在远离男女主周围的世界仿佛失帧断面一般一块块晕染不全,少年嘴角上钩了几分,未知加载出现的世界反而让他莫名有了期待和兴奋。
几米外的小说男女主还在撕扯不断,小桥上那些不甘的逃避的感情挣扎和蚊虫鸟鸣一般成为背景聒噪音效。
少女懒散伸了个懒腰,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生理性逼出的眼泪把双眼洗的一片澄明,她轻微抽动了鼻子,整个人又懒散趴在了栏杆上。
“你要不要找个房间休息一下,看这个节奏池边这场重头戏没那么快完结。”
柯唯一张嘴,同款的疲倦被沙哑是声线带了出来。他浑身不适靠在柱子上,细长的颈脖看着只需要一握便能折断。内心十分想过去暴打男女主一顿。
莫莱无精打采摇摇头。
两人看着这一片时而加载失败时而高清的空间,就这昏暗不明的光源感受着编程出来的清风,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不了,一堆胶合板搭出来的摄影棚,甲醛超标。”
所幸在鸡鸣声响前,大约旧账终于翻完,撕扯一个钟的男女主终于有了下一步了。
白衣女子一反弱不禁风的模样,一翻身就爬上了雕刻了连云的石望柱,她满眼破碎惨笑起来:“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们。”语闭,转身穿着摆尾两米长的白衣裙跳进了湖里。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去死。
“啊!不!!!”黑衣古装男子目瞪欲裂,鼻孔和嘴巴都大张大合,他一手捂头一手向前抓了空气。两腿一蹬凌空飞起,也跳入了湖里!
我都说我只爱你了,你看不懂我眼里的爱意吗?
扑通扑通两声后,刚刚寂静的院子里一下活了过来,从各个角落和走廊跑出一堆看不清脸的丫鬟小厮惊恐大喊道:
“啊啊啊,少爷和少夫人掉水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