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业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就是对我诉苦,叫我池塘里的鱼打伤也要诉苦,自己去挑衅了被打还要诉苦,但前提一般仅限于一个小口子。当他受了重伤的时候,他都喜欢把伤口藏起来,直到我发现为止。
“所以这伤又是怎么弄的?”我问焦业,语气十足不善,“我若是再迟些时候来,想必就只能得到道侣让人给打死的消息了。”
“一时不察而已。”焦业冲我笑了一下,“说来若非我家道侣生得实在太好看,我又怎么会出门也遭人打伤?”
我知道焦业这话不假,毕竟就算我现在常伴他身侧,有意不再去外边儿招蜂引蝶,也会有那些我曾经招惹的或是招惹后因为懒而没继续招惹的没完没了的凑上来。只可惜我这会儿不太想搭理他这话,手上轻车熟路的掏出那常备在身上的香囊,而后拆开系住顶端的那根红绳,从中取出两颗还春丹递给他,“还春丹还剩了不少,你吃些。”
“语气听着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焦业道,手上却是取过那两颗丹药,就此服下。
他运功,我却下意识往窗外看一眼,子时已至,此时已是第二天。于是当机立断,转头看他。
焦业这会儿境界已是大乘中期,却还是让我这一下给吓得像是猫受了惊,毛都炸起来。然后他吸一口气,佯装自个儿刚才露出的神色不过是我看晃了眼,转头问我:“怎么?可是外面有什么异响?”
而我神色严肃,先摇摇头,然后跟他对视,缓缓道:“——生辰快乐。”
“生辰快……”焦业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一时失笑,“我还当你是想说什么,原是想跟我说这个,吓我一跳。”
“什么叫‘我还当你是想说什么’,说得像是这话不重要似的。”我看他将那两颗还春丹服下,等了片刻,这才又从香囊里取出一颗,递给焦业,“若非你这会儿受了伤。我应是在辰时才对你说这话,那时窗外的鸟鸣会将你我二人从床榻上唤醒,而我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祝你生辰快乐。人间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大不了一会儿我们便一同上榻。”焦业显然不理解我语气中的怨念究竟从何而来,“这有什么难的?”
我惆怅无比:分明做合欢宗长老时还能用情字将我逗得团团转,怎么做了魔皇反而在上面的功力退步了?莫非是跟我做一双人做得久了,认定我必定会在自己这棵树上吊死,便懒得再想那么多的缘故?
“说来你我二人已一块儿度过三千多年。”焦业看向我,这次他换了个话题,“你却仍会为在有空时就为我庆生,且毫无怨言。莫非你是因着游历时遇上了什么事儿,这才对此生了执念?”
“并非是在游历中碰上了什么事儿,只是觉得……我不知你父母是谁,也不知你的师尊到底是谁,唯一知晓的便是你的生辰。”我低声道,“因此哪怕这会儿不过三千年,就算你我二人某日一起过了万年,我也会为你庆生,向你道一声生辰快乐。便是你哪天烦了,我也照旧要为你庆生。”
我后半句的意思是‘因此哪怕你某天不耐烦了,除了受着也别无他法’,但焦业却笑得畅快,甚至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来,将我拥在怀中。
“只可惜没能挑个好时辰,”我抬起手,再将一颗还春丹递到他嘴边,语气不免有些失落,“生辰礼物总不能在傍晚送你,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不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吗?”焦业反问。
“什么?”我下意识抬起头来,正要问出一句这怎么就成了生辰礼物,下一秒便瞧见他的指尖指向了我手中那枚还春丹。
“这个便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生辰礼物,”焦业笑道,“我很欢喜。”
他这次仍是接过我手中的丹药,却并未像先前几次服下,而是取出个跟我那个模样相仿的香囊,随后将还春丹放进去。
这香囊原本只有一个,是我在人间游历时买下的。戴着回来后焦业盯着它看了半响,才终于舍得问我:“是因这上面的纹路才买下的吗?”
“是啊,有没有觉得这纹路真的很像你脸上的魔纹?”我那时笑吟吟的问他,“以后我一人出行你便不必再忧心,反正我将你挂在了我的腰间。”
“修魔之人脸上都有这个纹路。”焦业取下了香囊,低头仔细瞧了瞧,而后看着我道,“我想要在上面添些东西,要看见它的人都知道它独一无二,除你我之外,再联想不到其他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直视着我,让我都想调侃一句你究竟是想要宣誓对我的主权,还是想要让这香囊看上去显得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