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蕤霆的答案。
听到周蕤霆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嘉煦脑海里想的是周向西。
可他又不确定,那样就真的是喜欢了吗?周向西是他最好的哥哥,一直陪伴他长大,他对他有这样的依赖,明明也很正常。
陈嘉煦知道,刚才看着周蕤霆和田盼,他觉得很羡慕,因为就像周星尘说的那样,他们很般配、很登对,同时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大街上。
可如果,换成是两个男人呢?
陈嘉煦想都不敢想。
会多么引人注目、会有多么不堪。
那天晚上,雪下得越来越紧,周蕤霆回到家里,给陈嘉煦带了一盒饼干,饼干上面印着小熊的图案。
“她送你的。”周蕤霆说。
周星尘凑过来,“有没有我的?”
周蕤霆面无表情:“没有,走远点。”
陈嘉煦捧着那盒小熊曲奇饼干回到房间里,刚坐了一会儿,他就想起什么,跑到自己的笔盒里拿出一张纸条。
陈嘉煦飞快地穿好衣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和手套,跑出了家门,周星尘在后面问他去哪儿,他只来得及回答一句:“打电话!”
陈嘉煦跑到最近的一个电话亭,插上电话卡,拨通了纸条上周向西留下来的号码。
电话嘟嘟两声,很快接通了。
周向西的声音从电话线那头传来,“喂?”
电话亭外下着大雪,陈嘉煦戴着手套的手依然觉得寒冷,他捧着电话,小声叫了一声:“向西哥,是我。”
“我知道,”周向西的声音有些懒,似乎还带了点儿感冒的鼻音,“怎么了?”
陈嘉煦不回答,只是抱着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跟他聊家常:“大哥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周向□□自一人待在集训的酒店房间里。此时此刻他靠坐在床头,写题的板子放在腿上,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拿着板子,电话开了免提,听筒放在桌上。
听陈嘉煦这么说,周向西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听说了一点。”
“我今天见到那个姐姐了,”陈嘉煦望着电话亭外的大雪纷飞,“长得很漂亮,还给我送了一盒曲奇饼干,大哥和她很般配。”顿了顿,“大哥是为了那个姐姐放弃的清北,向西哥,这件事情如果被爷爷知道了,会很严重吗?会很可怕吗?”
周向西落在纸上的笔尖顿住了,笔尖很快在白纸上晕开黑色的墨。
安静片刻,他才说:“大概会吧,当时大哥放弃了清北,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发了多大脾气,如果现在被爷爷知道他是因为爱情放弃的,可能……”
可能会怎么样,周向西没说出来。
陈嘉煦沉默下来。
大哥放弃清北,选择了爱情,爷爷如果知道真相可能会爆发,就算爷爷不拆散大哥,也不会让大哥好受,那如果爷爷知道他喜欢男生,是个同性恋,那是不是会把他赶出家门?
厚厚手套里的一双手冰凉冰凉的,陈嘉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孩,说不定遇到了,他就变正常了。就像现在,他不也留着短发,变得正常很多了。
“想什么呢,”周向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很显然并不在意这些,“大哥谈恋爱又不关你事,有什么事情也是他担着,毕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怎么轮到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陈嘉煦低下头,“哦。”
过了一会儿,他的耳朵贴着微微发热的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向西哥,都快过年了。”
周向西调整了一下坐姿,“过年前肯定回去。”顿了顿,他问,“想要什么吃的喝的玩的,我带回去给你。”
陈嘉煦摇了摇头,但很快又意识到周向西看不到。
于是他握着电话小声说:“不用带东西。”
微微一顿,陈嘉煦的声音更小了,“我想你快点回来。”
周向西问:“为什么?”
他像是故意,语气里分明有些浅淡的捉弄。
“因为……”可陈嘉煦却微微红了眼眶,捧着发烫的电话,像捧着自己那颗发烫的心脏,“我想你了,哥哥。”
电话那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能很清晰听见周向西写题时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也能听见周向西平稳的呼吸,这一刻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如同断线了一般。
陈嘉煦站在电话亭里,没动,也没说话。玻璃外的雪如坠落的漫天星辰,他抬眼望着,却觉得有点儿无望,好想就这样躺在这漫天大雪里,再也不要醒过来。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电话那边,周向西按掉了免提,把听筒拿了起来。
离得近了,少年的声音也变得更清晰,仿佛就是贴着陈嘉煦的耳朵说的,于是那滚烫的听筒也因此变得更烫。
“我也想你。”
这句话在陈嘉煦的耳朵里缓慢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