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田盼形容当时的情形,比起已经怒火中烧的周老爷子,周向西还算冷静。他对田盼说:“姐,麻烦你打个电话报警。”
然后又对周蕤霆和周星尘说:“大哥二哥,你们现在就开车去火车站。”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周星尘在身后问:“你要上哪儿去,老三?!”
周向西从门口柜子里的抽屉里摸出了周星尘的摩托车钥匙,握在手里。
他说:“我会比你们快一点。”
……
火车站内,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发车。
自从下车以后,因为陈嘉煦一点儿逃跑的样子都没有,太过于乖巧,所以陈建城暗示那三个人放开陈嘉煦,毕竟在火车站这样一个人多的地方,他们四个人挟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也实在是太显眼了。
于是陈建城就让那三个人分别走在陈嘉煦的左边右边和后面,一旦陈嘉煦有要逃走的动作,就立刻抓住他。
排队准备上火车检票的时候,陈建城紧紧抓着陈嘉煦的手腕,像一个生怕自己儿子走丢的父亲一样,他的手力气大得把陈嘉煦细白的手腕掐出了红色的痕迹,他压低声音在陈嘉煦的耳边说:
“别读书了,读书有什么用,跟爸回去,有好日子过呢。”
顿了顿,陈建城看了一眼陈嘉煦的脸,竟露出稍显满意的笑容,“还好你长了一张和你妈很像的脸,不然这个钱我也赚不到。”
仿佛生怕陈嘉煦不懂似的,陈建城还特意在他耳边解释,“港岛那边有大佬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小男孩,那天他们问我能不能找到个好看的,我就让人专门跑到来京市拍了一张你的照片,结果大佬很满意,说要给我这个数。”
他笑起来,满口黄牙,晃了晃手指,“三百万,三百万啊,小煦,你这么值钱,有了这三百万,爸终于可以东山再起了。”
陈建城很用力地攥着陈嘉煦的手腕,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可陈嘉煦却只用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着陈建城,那眼神里透着阴沉和黑暗,像一片死寂了上百年的湖,深不见底。
陈建城终于意识到什么,慢慢地不说话了。
他看着陈嘉煦的眼睛,他试图从陈嘉煦的眼睛里看出不愿意和害怕的情绪,可是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陈建城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更没见过这种眼神会出现在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身上。
当陈建城的目光缓缓往下移的时候,他看见陈嘉煦的一只手之前始终放在兜里,此时此刻,那只手一点点地拿了出来。
在那只手露出的缝隙里,有耀眼的、锋利的白光闪过。
陈建城的瞳孔一点点放大。
那把剪刀是那样尖锐,在阳光下闪着极其璀璨又可怕的光芒,陈建城甚至忘了松手,忘了跑,因为陈嘉煦的动作又极其隐蔽,哪怕跟在旁边的三个大汉也没有来得及注意到。
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剪刀呢?因为陈嘉煦当时坐在97号胡同口,百无聊赖地正在剪窗花,剪送给周向西的窗花。
等到陈建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猛地松开了陈嘉煦的手,转头就想走跑,却在下一刻被陈嘉煦猛地拽了回来,那尖锐的剪刀尖就要冲着他的肚子捅进去。
陈建城的脸色惨白,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已经在等待死亡的降临了,可莫名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与此同时,陈嘉煦感觉自己手里的剪刀被一个阻力拦住了。
没有捅进陈建城的肚子里,没有能够把他开膛破肚。
但剪刀尖却刺进了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陈嘉煦的手骤然松开。
可是剪刀却没有掉在地上,反而被拦住的那只手紧紧握在了手里。
因为如果剪刀掉在地上,必然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必然会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当然也会引来已经正在向这个方向赶来的警察。
同样的,如果剪刀捅进了陈建城的身体里,那又是另一个性质的案件了。
所以这一切都不能发生。
周向西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侧面看到陈嘉煦掏出剪刀的那一刻,周向西毫不犹豫地,伸手挡住了陈嘉煦那蓄力准备刺向陈建城的剪刀尖,锋利的、打开的剪刀尖刺进他的掌心里,应该有血流出来,但周向西不觉得痛。
周向西握紧了陈嘉煦差点掉在地上的剪刀,藏进了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下一刻,在陈嘉煦颤抖的眼神里,周向西一把将陈嘉煦揽进怀里。
他单手就把陈嘉煦抱得很紧,流血的手藏在口袋里。
陈嘉煦像个木偶人一样,浑身只知道颤抖。
“别做傻事,小煦。”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哑哑的,似乎还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不想失去你。”
身后,周蕤霆、周星尘,还有警察们都纷纷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