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海棠花瓣瓣飘落,落在宋鹤林的发间眉梢,藏在他衣褶袖间。
海棠无香,可宋鹤林却闻见了银官师姐身上那股独特的冷香,冷香的前调是漫天银屑时空气中的雪意,后调却开始掺和上了一丝烛火毕剥燃烧的气息。
尝试多次,他依旧打不开面前这道似镜似水的结界,于是便把目光转向了这棵无故出现的青色海棠树。
宋鹤林从袖间抽出几张符纸,他毕竟还是个“仙二代”,就算是自身本事不如同嫡系的银官师姐还有徐柯师兄,但好歹天材地宝绝对不会少到哪里去。
两张罡风符出手,一道向着结界而去,另一道向着那棵青色海棠树而去。
结界直接吸收了那道罡风,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汪洋大海中一般毫无波澜。于是宋鹤林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那棵海棠树上。
其实宋鹤林还有些舍不得打这棵海棠树,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师姐院中的枯树开花,从前无论他浇多少水施多少肥,甚至都去借了陈矫师兄的生长符了,那棵枯树也还是不见开花。
记得那时银官笑着和他说,“师弟,既然这树不想开花。那就算了吧。”
宋鹤林还想再为师姐院中唯一的花树努力一把,再想说些什么却见得银官眨眨眼,灵光一闪后从房中抱出了那一罐千纸鹤。
银官脚下运功,手上动作也迅速,不多时便见得枯树枝桠上挂了许多的青色千纸鹤。
恰好一阵风动,千纸鹤应风振翅,或者从宋鹤林的角度看,与其说是青鹤振翅,不如说是青色花瓣与风共舞。银官脚尖点地落回宋鹤林身旁。
银官说道,“喏,还不错吧,不会枯萎的海棠花。”
银官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还顺带扯了一张青纸,此刻一边手指翻转,一边朝着宋鹤林说道,“刚好今日师弟穿了一身青衣,我都快要分不清了呢——眼前到底是花是鹤抑或是穿着青衣的师弟。”
她话落之时手中的千纸鹤也已经叠好了,挥手施了个小法术,千纸鹤便真的振翅朝宋鹤林的方向飞来。
那是宋鹤林第一次接到师姐叠给他的千纸鹤,纸翼煽动时仿佛他的心脏也在跟着煽动,吹起的风将银官的气息漫灌进入宋鹤林的口鼻,皮.肉,血液,直到他的全身都流淌着银官的气息。
千纸鹤终于在他的指尖降落,他抬眼望向银官时正好听她说道,“接了师弟送的那么多千纸鹤,不知道我叠得好不好。”
那只千纸鹤像是感应一般飘动起来在宋鹤林眼前转了个圈,像是展示自己的创造者的叠纸功力。
宋鹤林也不嚷嚷着要让银官师姐院中的枯树开花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啄木鸟点完头以后又开始拨浪鼓一般摇头,最后才想起来还不如直接用言语来表示自己的意思。
“师姐叠得很好.....师姐,这只千纸鹤真的给我吗?”
银官有心逗一逗他,道,“我不知道,听它的意思吧。”
宋鹤林疑惑,“它的意思?”
而后那只青色千纸鹤便开始飞出宋鹤林掌心,似乎是要落在两人身后的海棠树干上。宋鹤林急忙去追,那只千纸鹤带着他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回了宋鹤林掌心。
银官的笑音和着风中纸鹤沙沙作响的声音传来,“师弟,看来这只千纸鹤是要归你的意思。”
宋鹤林将心中腹诽念出了声,“本来就是师姐你叠给我的,就是要归我的!”
银官道:“哈,你怎么这么笃定这会是你的。”
“因为千纸鹤只落到过我的手上啊。”宋鹤林理直气壮地回道,“师姐的千纸鹤刚刚可一直没落在别的地方。”
银官听他说完就愣住了,愣愣地看着宋鹤林小心地笼着那只千纸鹤收好。
——她,好像确实,确实没有让这只千纸鹤在除了宋鹤林以外的地方停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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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拉远的记忆被眼前震天响地的对轰声拉回,宋鹤林微微闭了闭眼,最终咬牙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都是镜像,肯定不是真的,还是赶紧破了这结界早些出去找师姐好了。”
飞沙四起,宋鹤林耳边响起了几丝镜面开裂的声响,他终于振奋,重新从储物袋里再次抽出了两张罡风符,这两张罡风符可是鸣召道人亲自出品,他父亲可是给鸣召道人替班了好几回的轮值长老才换来几张罡风符。
这回,他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打破这讨人厌的结界。
未散的沙尘再度飘扬,宋鹤林趁热打铁再次挥上了那棵海棠树。
宋鹤林满心期待地跑向结界周围,等待着当罡风触到海棠树时结界应声碎裂。
只是他没能等来结界碎裂的声音,反倒等来师姐的银色剑光与罡风对碰的刺眼光芒。
沙尘终于散去,宋鹤林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
是银官?还是镜像将他心中此刻最想见的人倒影投射?是真?还是假?
那道剑光在和罡风对碰后,被卸去了大半剑势,余下的威力便直直地朝着宋鹤林面门飞来。
宋鹤林下意识闭眼,眼前的剑光却没有像他想得那般将他狠狠砍上一剑。
他试探着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银色屏障愣神。
是——师姐的护身卦。但今日师姐三卦不是全部都算完了么?为什么还会有余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