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流淌的音乐令窗外夜空都变得柔和,大部分学生的期末月都已经走到尾声,餐厅的氛围也轻快不少。
时清抬手一拢脑后的长发,看见祝声对面的书包,眼含深意:“你的那个小学弟,真是天天跟着你。”
“他今天考完,我请他吃个饭。”祝声手移到桌上的铃前,“既然表哥你也来了,那我一起请了吧。”
每张桌子都配备有呼叫铃,用餐的学生不想亲自去点单和端盘子的话,直接叫来服务员就可以,只是要依照惯例多留一份小费。卫无风认为很没必要多花这么一笔钱,祝声也就随他。
时清不会在一顿饭上面跟他客气,干脆利落点了单,还要了杯价格昂贵、华而不实的咖啡。
咖啡上来后,卫无风才端着餐盘返回,看见时清时一怔,跟着说:“学长好。”
“好久不见。”
由于祝声从中作梗,卫无风和时清关系一般,勉强算是个点头之交。不过时清惯会装熟,笑吟吟地跟卫无风搭话闲聊。
祝声下午写完两大张卷子,现在提不起精神,面上懒懒的没有表情,静静看着窗外楼下人来人往。
卫无风和时清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场面话,忍不住提醒祝声:“学长,你的饭。”
祝声回神,时清插话:“哎呀,这么关心他。”
祝声拿起叉子,顺便瞥了眼时清面前摆着的价格超过他们两个人晚饭总和的咖啡——那意思是吃人嘴软,废话少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祝声一般是有足够的耐心等着时清翻牌,但他还是低估了期末考试的强度,现在他只想在宿舍睡一整天。
而且祝声虽然出手大方,但也就是普通有钱水平的大方,消费时要评估性价比的。像时清点的这种咖啡,祝声认为只有冤大头才会买单。
不过看起来这只是这里贵族学生的普通消费水平。
祝声已经习惯这里的新生活,却偶尔也会觉得不适应。
就像云朵上漂浮的城堡,华丽、虚幻,可他会忍不住思考掉下去后的结局。
时清:“你的那位舞伴,是叫……付榕?他的事我听说了,刚巧遇到你们,提醒你一下,”他点了点卫无风,“注意安全。”
祝声支着脸,缓缓挑眉:“就这些?”
时清:“顺便蹭个饭。”
祝声懒得回他。
因为时清的餐上得晚,卫无风吃完后,无聊的晚饭还没有结束。
祝声则是吃得慢,看他一眼,让卫无风先回去。
短暂的犹豫后,卫无风在经过祝声身旁时弯下腰,轻声说:“如果你不喜欢,还是放过付榕吧。”
他的语气有些许冷淡。祝声放下筷子,抽过纸巾按住嘴唇时,回了句:“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呢?”
卫无风无话可说,心想果然不能对祝声抱太大期望。莫名的情绪让他有点烦躁,快步离开这层格格不入的餐厅。
祝声漫不经心瞥了眼卫无风离去的背影。他们拖得很晚,偌大空间里没多少还在用餐的学生。
“好了,表哥,专程来找我,你想说什么呢?”
时清也放下叉子:“你应该委婉一点,这样更有礼貌。”
单纯认为贵族装模作样的拐弯抹角很浪费时间罢了。祝声没把想法说出去,只用表情隐晦地传达这种意思。
时清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饶有兴味地说:“好啦,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对你的这个小学弟,看重到什么地步?假如他在我手里受伤了,你会来找我的茬吧?”
祝声边在心里唾弃这种浪费的作风边按铃要了杯拿铁,质地细腻的瓷勺刮开表面的拉花,散发出焦糖的甜味。
“他怎么会受伤?”祝声不紧不慢地问。
时清:“你知道的,有人对我的选择不太满意。”
祝声吐出一口气,解开领口的扣子,向后靠着,侧头时锁骨处被投下淡淡的阴影。
“别出大事就行。”最后他说,“真的是麻烦……生日会你们跳完舞后,就把他换给我吧。”
“怎么,接下来都是你带着他跳?”
祝声:……
那肯定不行,哪怕真夫妻都不能一直做固定舞伴。
卫无风就是系统扔给他的一个大难题。
时清既然特意过来提醒,那么应该是有人顶着压力也要给卫无风找点不痛快。
“我知道了,这边我会注意的。你……”祝声略略犹豫,“你保证他不出大问题就行,表哥,谢谢你了。”
“我真好奇,你看中他哪点了。”时清不解地摇头,这里没有别人,他也不用再在知根知底的祝声面前装好人,“今天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免得后面又出什么岔子,你不要冲动。”
并不是担心祝声会为了卫无风做出错事,毕竟卫无风什么分量,充其量也就是祝声在得不到蔺程时的一种调剂。可是现在卫无风是祝声的人,还是时清的舞伴,欺侮太过,那就是对背后靠山的挑衅。
这和付榕受到的排挤与暴力不同,那是想要上位的竞争者们之间的斗争,一般来讲,祝声应该高高在上地旁观他们的战场,等着最后胜出的选手。
只是谁都没料到第一次下狠手的时候祝声就出手了,甚至还导致他本人受伤。自那以后,明盛内所有对付榕的不满都偃旗息鼓,他从人人避之不及的老鼠摇身一变成许多学生讨好的对象。
因此相对的,卫无风的地位再次微妙起来。
他被南余教训的时候祝声没什么反应,之后南余去疗养院养伤,他照旧跟在祝声身边。但南余都不在学校了,祝声却换了另一个平民做舞伴,而把卫无风推给关系平平的时清。
学校里家世顶尖的学生是有限的,更不用说蔺程的生日会是举足轻重的社交场合,只要能获得邀请函,就有无数的潜在机会。
为了资源,竞争是必须的。甚至可以说,许多贵族学生的爱好就是将舞伴资格作为奖品,好用来观赏小贵族与平民生的斗争。
既然祝声明确了对付榕的庇护,那么卫无风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时清离开后,祝声还坐在那里喝已经冷掉的拿铁,心里有些烦躁。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因为烦躁解决不了问题。但现在的问题都是他难以解决的,无论是没有头绪的死亡危机还是无法改变的明盛的格局,祝声都束手无策。
心情不好,祝声就去骚扰系统。
“你不应该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吗?怎么一点忙都帮不上?”
高维空间内,充电的系统被祝声抓起来掂了掂,装死不说话。
扔开光团,祝声伸展开身体,阖上眼,漂浮于虚空之中。
蔺程的生日会一定是很重要的时间节点,不管怎样,他得亲身体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