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松见余斗看着自己,笑了。
他本以为没人知道这事。
许松把小臂放在方勇的肩头,递上几张纸,对方勇说:“勇儿,擦吧。”
方勇惊得连说几个“卧槽”,他想跑去告诉张以良和牧童这事,结果被许松又拉回来强行履行义务。
余斗舒心地笑了。
他看向白板上播放的晚会。
左下角已经不是林岳在演奏了,换成一个穿着红裙的女生。
余斗打了个哈欠,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林岳气喘吁吁地站在后排。
“岳——”
余斗刚要喊出来,林岳忙将食指竖在唇前,摇了摇头。
他示意让余斗跟着出去。
林岳还穿着演奏时的服装,头发经过跑动已经有些凌乱。
寒风刮得他脸通红,身上裹着阵阵寒气。
刚出后门,余斗看见王宁轩从厕所的方向走过来,他整理着皱巴巴的领子,像是和别人打了一架似的。
余斗没多留意,跟着林岳朝另一边楼道跑去。
“你两去哪儿?!”
离楼道还有几步,袁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他们这时直接跑走,袁主任未必能抓得住他们,可惜袁主任认出了他。
“余斗,还有谁?”
廊道里都是水渍,余斗没刹住脚,一个出溜滑到了地上。
林岳拉他起身。
此时袁主任也走了过来,他挺直着背,拿着手中的戒尺推了推眼上的镜托,“别说是去厕所。”
余斗捂着屁股一脸幽怨地看着林岳。
“去演出,下面有个节目是我的。”
林岳说。
袁主任打量着他。
林岳身上的衣服很能证实这。
他又把视线移向余斗,“你也去?”
余斗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林岳又回答,“需要他帮忙。”
袁主任扫视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戒尺说:“赶快去吧,注意路滑。”
下了楼梯,余斗拉住林岳,问:“岳哥,你不会要让我去上台表演吧?”
这时候能帮什么忙?
林岳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来到艺术楼一楼,余斗正准备进入演备厅,林岳把他拉了回来。
“这边。”
他们向右走了大概十步远的距离,左转进了一个楼道,爬了两层高的距离后,上了第二层楼。楼梯尽头入眼有个小门。
还没开门,余斗就听见了清晰的音乐声。
林岳打开门,现出一个弧形的雕花围栏廊道,从廊道可以俯瞰一层的观众席和舞台。
林岳把他向里推了推,说:“结束来找你。”
余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带到了这里。
他左右大概看了下情况,廊道靠墙旁边架着三架摄像机,左边一架,右边一架,还有入门中间有一架。各有两个人站在旁边操控。
见门打开,中间的两个人朝这边看了眼。
“找人吗?”
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生问。
“没事,你们忙。”
余斗随手擦了擦身边的软沙发上的灰尘说,“我随便看看。”
他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领导架势。
“下一个要出场了。”
中间的学生头女生拍了拍马尾女生,将后者的视线拉了回去。
舞台上的灯光骤灭,上个节目的人退场了,黑暗中,有个人拿着一个高脚凳放在舞台中央,而后快速撤了回去。
突然,一个圆形探照灯照向左边的舞台,从幕布中走来了一个少年。
他身着米黄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青绿色的连帽棉服,抱着一把吉他走到高脚凳的位置,朝观众席鞠了一躬。
余斗撑着头,拇指与食指有意无意地捏着下唇,他在思考教室里突然出现的莫名情绪。
他表面还算镇定,可心里的慌乱与不自在很让他在意。
***“该怎么感谢一片斜阳,他只是落下就让我学会凝视光的形状……”***
“他上次好像没有排练这个节目吧?”短发女生盯着摄像屏幕问。
***“斜阳啊,斜阳。你站在队列里,却比所有人更亮。”***
“没有,天赋型选手的特殊待遇。”长发女生说,“不过,这好像是他自己写的,我见他找老师改过。”
***“该怎么定义这种明亮,比朋友贪婪,比爱人不敢声张……”***
“是吗……?”短发女生说,“还挺好听的,不会是给谁告白的吧,这词和调混在一块还挺别致的。”
***“如果光是中语言,你早已说完我十七年所有咽下的渴望……”***
“你怎么听出来的?”
***“本就该匿名保存,像落日从来不说它多留恋山岗……”***
“凭感觉啦。”
***“斜阳啊,斜阳。你终究要去别的远方……”***
“……”
***“斜阳啊,斜阳。如果黑夜必将来临,我会记得瞳孔里你最早亮起的模样……”***
***“……”***
两个女生的话像火焰一样慢慢点燃余斗的皮肤,那些莫名的情绪似乎在一点点随着火焰的烧灼而显现出来。他开始坐立难安,脑子的某些因素也开始涌动起来,刻意搅动着他的思想,把那些初出苗头的问题搅乱搅杂。
他的腿不受控制地想要浮起,可腿上又犹如有着千斤顶般动弹不得。
台下的歌声戛然而止,突然猛烈的掌声一下冲散了余斗所有的情绪,他的身子机械般弹起,然后一举冲到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