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春旱,开年后数月里滴雨不下,地里长不出庄稼,家中活不下去,便将她这赔钱货给卖了,活生生一个人,换了一百二十斤粮、两匹粗布一双鞋。
买她的是山脚下一个五十多的老头,至于她傅红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一捆麻绳便将人捆了送过去,那绳子真紧啊,沾了水后生生勒进了肉里怎么也挣脱不开。
...后来是云大哥救了她,为此花掉了云大哥半年工资,因和村民起了纠纷,还牵累他被连队里好一顿批评。
大约从那时起,爱慕的种子便种下了,只是她那会儿太过自卑不敢站在云大哥身边,等她赚了足够多钱时,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所以再次看到云凉时,傅红是有些恍惚的。
又一个身世凄凉的孩子,同样被云家人救起。
世间事好像是个循环,她在周墨身上依稀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知道他们能走到哪一步,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抱憾终身?
“对了,小凉还没告诉你吧,她捡了个孩子,像当年的你一样救人于水火,小姑娘厉害着呢!”
“云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看护着小凉,让她平安快乐的长大。”
地上的烟头越堆越多,傅红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话,直到离开前才舍得看向墓碑的右边。
“哎、怎么把你给忘了,咱俩斗来斗去这么多年,你倒是走的痛快,扔下年幼的女儿一个人,真是狠心。”
“你说你占了云大哥一半墓有什么用?要是以后云凉长大了管我叫妈,你气不气,哎,姐姐不会气的诈尸吧哈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回荡在墓园儿里,等在墓园底下的司机吓一激灵鸡皮疙瘩库库往外冒。
往日里都是哭着撒泼不肯走,抱着那墓碑非说躺在里面的应该是自己,今儿这是终于疯了?
上坟笑得这样畅快,倒像是大仇得报似的。
“走吧。”
司机正走神呢,都没发现正主已经下来了,忙不迭去开车门:“傅总请。”
嗯神志清醒,看来是没疯,自己的工作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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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万般不舍,云凉还是在开学前联系了傅红,决定将人暂时养在傅红家中。
出发那天周墨带着一箱子行李,可怜巴巴的蹲在门口不舍得走,前来接人的助理很是无奈,求助的目光落到了一边的云凉身上。
“小年乖乖,就当是去读住宿学校好不好,每天晚上都可以通电话,过几天就能回来啦,呐,姐姐在家等你好不好?”
“那你不准骗我,”气鼓鼓的周墨伸出右手:“拉钩!”
“好好好,拉钩拉钩。”云凉好一顿劝才将人安抚好,送上车。
“跟姐姐说再见。”
“再见。”
车子发动的瞬间,傅红看着身旁的小孩收起笑意,刚刚还稚气可爱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跟在云凉面前判若两人。
这是懒得跟自己装母慈子孝?呵,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助理很给力,短短时间收拾出一栋空置已久的别墅,并且安排好了周墨每天的大致课程。
他十分有眼力见,虽然周墨并没有改姓,但看得出傅红很重视他,且鉴于傅红目前混乱的私生活,应该也没有结婚的打算,周墨大概率能坐稳这个少爷之位。
别墅门口,管家早已等候多时,拉开车门后一边招呼人帮忙拿东西,一边介绍自己:“周少爷好,我是您的管家,您可以叫我王叔,以后由我来负责您的衣食起居。”
助理将周墨的课程表递给傅红:“少爷目前的课程包括礼仪、文化、历史、语言、社交、马术以及艺术鉴赏和企业管理,傅总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傅红大致看了看别墅里的布局,之后才接过课程单子。
“晚上的时间也是时间,把他的课排满。”傅红一句话,剥夺了周墨并不多的自由时间:“顶级的门阀都打小培养,他本来就落后了很多,我傅红的儿子不能比别人差。”
周墨知道自己离开云凉就是为了求学,所以对这样的安排并不反感。
“对了,我平常不住这边,你自己用心学我会过来抽查。”傅红今天跟着接人,只是担心云凉心软后悔,确定大方向没有问题就准备当甩手掌柜。
她忙着呢,白天得处理公司的事儿,下了班儿还得哄小情人,一三五去这个那里坐一坐,二四六去那个那里睡一睡,真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
“嗯。”这是今天周末对傅红说的第一句话。
傅红眉头一皱:“记得给他安排一个心理老师,不爱说话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