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沈应霖浑身戾气顿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他目光惊愕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心里被暖意包满,眼底的冷意被柔和替代,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你,没走?”
果然,楚亦澜还是以前的楚亦澜,从未变过。
“你死在这儿,对我没好处,我不想身上白白沾上一条人命。”楚亦澜漆黑的眸子比寒潭还冷,“你可以死,但请你死的远一点。”
沈应霖只当他是口是心非说的假话,刚要说什么,抬头便看到已经靠近的异种雇佣兵,十几条凶狠的训练有素的搜查犬极速疾驰而来,他呵笑了一声,“你这一回来,说不定丢掉的是三条命。”
楚亦澜顺着沈应霖的视线望去,前面全是雇佣兵,还有那些凶狠的狗,衣摆被人攥紧,他没有回头,只是拍了拍楚凌溢的手安慰,“凌凌,别怕。”
“嗯,有族长在,我什么都不怕。”
小家伙嘴上说着不怕,眼泪已经哗啦啦的流下来了。
沈应霖缓和了口气,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深冷的笑,他站起身来手持着枪走到楚亦澜面前,将他和楚凌溢护在了身后。
“你伤成这样,还是……”
楚亦澜嘴巴闭上,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这根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所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样子。
沈应霖倒是希望他能多说几个字,他应该没有发觉变声器掉了,他的声音又变成了以前那种清亮好听的声线,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了。
他不顾楚亦澜的意愿强行拉起他的手反扣住,冲着楚亦澜笑了笑,“无妨,他们不敢动我,更不敢动沈家的人。”
最后半句话说的很有深意,楚亦澜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看着四周不断逼近的人,楚亦澜察觉有点不太对劲,疑惑的道了句,“宴非昂居然不在?”
“宴非昂想抓你想疯了,他能舍弃这么重要的场合必定是被其他的事情绊住了手脚。”沈应霖也察觉周围的人行动缓慢,“这些雇佣兵不敢盲目上前,似乎只是想将我们先围困起来。”
“比抓我更让宴非昂感兴趣的……”楚亦澜脸色大变,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渔村,他一定带人去渔村了。”
渔村还有上千的蕤雪族人,若是宴非昂真的带人去了渔村,那他们一定凶多吉少。
不行,他必须要回一趟渔村,决不能让族人落入宴非昂手里,或许宴非昂会故技重施将所有蕤雪族人抓起来逼迫他就犯。
雇佣兵停在距离他们数十米的地方,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穿着墨绿色作战服的人,他将枪扛在肩上,满眼戏谑的看着被围困在一起的三人。
目光落在沈应霖身上时还带着几分畏惧,碍不住沈应霖如刀般冷冽的目光,他别扭的转移视线,又落在了楚亦澜身上,他用着蹩脚的中文说道:
“蕤雪族长,晏总已经带人去追击你的族人了,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们保证蕤雪族不会再有死伤。”
“大言不惭。”沈应霖脸上戾气重新聚拢,漆黑的眼底飞快闪过冷淡的杀意,“我的人,你们也敢惦记?”
“沈总,我知道你身份尊贵,我们确实不敢与你为敌,可我们抓捕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应该没有阻拦的理由吧?”
沈应霖举起与楚亦澜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眉眼透露几分危险的气息,“楚亦澜是我沈应霖的妻子,沈家家主夫人,这就是我唯一的理由。”
楚亦澜闻言心情复杂的看他一眼,他很想将手收回来,很想反驳沈应霖的话,可现在沈应霖是为了救他们才这么说的,若是因为他的个人恩怨,一点小情绪拆穿了他的谎言,说不定三人真的会死在这里。
一时间,楚亦澜心里百感交集,非常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沈家,家主,夫人?”雇佣兵头子将这几个字来回咬着,应该是在脑海里搜索着沈应霖与楚亦澜之间的关系,可是想来想去,给到他的信息中好像没有这一条,“沈总,你可真会开玩笑。”
沈应霖捏了捏楚亦澜的手,转过头,深邃的眼底倒映着楚亦澜冷白的脸,“亦澜?”
楚亦澜明白他的意思,可若是将徽章戴上,是不是又逃不开沈应霖的摆布了呢?
他真的很不想跟沈应霖扯上关系,可眼下情形,他别无选择。
沈应霖一双乌沉的眸子压抑着一丝情愫,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楚亦澜,猜出他的顾虑,他继续温声道,“好了,别再生我气了,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打怎么骂我保证不还手,我们一起回家将父亲的事情调查清楚,宣瑜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还需要你悉心照顾,你不回家谁来照顾呢?楚明川,还有蕤雪族被害死的那些人,该报的仇,该了的怨,都等回家再解决,好不好?”
怀柔政策,沈应霖一口一个‘回家’整的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在闹别扭的夫妻。
后背被冷汗浸透,伤口传来针刺般的痛楚疼的楚亦澜回过神来,沈应霖这么说无非是逼着他在这种时候做选择了。
也是,在沈应霖面前,被迫选择,也是一种选择。
楚亦澜浓睫微垂,遮挡起眼底的疲惫与无奈,他将沈家族徽逆向六芒星后面的戒指带到左手无名指,又将逆向六芒星戴到胸口处,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我不跟你闹别扭就是。”
“真乖!”沈应霖扣住楚亦澜的后颈,吻落在他冰白的额头上,“不用怕,他们不敢动手。”
雇佣兵怎么也没想到一夜之间蕤雪族长就成了沈家家主夫人,这跟他们得到的情报很不相符,他们压根就不敢对付实力这么庞大的沈家,跟他们为敌,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呀?
他点了点肩上的通讯仪,该死的玩意儿在这种时候没有信号,他无法联系到宴非昂,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应该说这座岛上被人安置了什么信号屏蔽装置,从他们上岛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法与外界联系,能让这么一座荒岛瞬间被信号屏蔽装置覆盖,足以证明这人的实力有多雄厚,而目前唯一有这个能力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雇佣兵几乎是肯定的问道,“是你让人在这个岛上安排了信号屏蔽装置?”
沈应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枪口向上对着天空开了一枪,紧接着像是提前预谋好的一样,十几架军用直升机同时出现在头顶。
螺旋桨的风力几乎要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而每一架直升机上都有军方的人,他们待在舱口架着机枪,枪口对准了那群雇佣兵,大有雇佣兵们敢上前一步就将他们射成筛子马蜂窝的趋势。
楚亦澜盯着沈应霖后颈衣服处闪烁着的红色光点,这才明白为何沈应霖能够在这生死关头还能保持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为何这么笃定他们被雇佣兵们包围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怕,总是自信在握,胸有成竹,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
或许他们前脚刚从海里抵达沙滩,沈应霖就已经联系上他的人,将岛屿上的信号全部屏蔽,假装这里很危险将他们带到山洞里,还能那么安然的度过一夜,而后又在这种紧要关头威逼利诱,恩威并施,假模假样的让他做选择。
沈应霖就是在等,等他答应戴上逆向六芒星,等他亲口承认自己已经是沈家家主夫人。
呵,闹了半天,这都是沈应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呀,到头来他还是被沈应霖给算计进去了。
按照他们所言,方才的那颗子弹也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而是警告他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沈应霖却故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替他挡住这颗本就不会要命的子弹。
楚亦澜承认,在玩心机,比心狠这方面,他远远不是沈应霖的对手。
“亦澜,我们走。”
语音落下的同时沈应霖手中忽然一空,吹拂的海风让满是冷汗的手心有些冷,心口也空落落的。
耳边是楚亦澜咬牙切齿的冷漠声,“苦肉计,趁火打劫,连环计用的真是不错呀,不愧是军校里出来的优等军校生。”
沈应霖咬了咬牙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他对着天空比了个手势示意军用直升机下来接他们上去。
不管如何,先把人带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