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亦澜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浑身包裹纱布,像个缝缝补补的破旧娃娃一样,沈应霖心里不是很好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砸了一拳,沉沉的,闷闷地,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很意外吗?我居然,还愿意见你?”楚亦澜的眼眸很黑,清冷如冰的面容不起波澜,霜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沈应霖,这样很有意思吗?”
沈应霖眸子里倒映着楚亦澜清冷破碎的脸庞,他喉头滚动,声音发涩,“杀了苏赞,你也得跟着偿命,只有将你暂时关在这里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楚亦澜……”
“就算你能暂时把我关在这里又怎样?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方设法的离开这儿,我会杀了苏赞,会向所有欺辱伤害过我的人报仇,也包括你,现在不行,我可以等……”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我七老八十只要我还能动,我一定会向你们讨回这个公道……”楚亦澜嗓子干疼如刀割,所以他说的极为缓慢,眼中毒蛇一般的光芒缠缠绕绕的落在沈应霖身上,他冷冷地笑了下,“沈应霖,之前总是你给我做选择,这一次,我也让你做一次选择,你现在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否则,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沈应霖慢慢垂眸,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遮天蔽日的黑气,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楚亦澜发狠的样子但与现在皆不相同,以前的楚亦澜为了弟弟妹妹还会隐忍,但现在已经无所畏惧,只剩下满腔怒火,仇恨。
沈应霖冷峻的脸上笼罩一层阴云,他深深地望着楚亦澜,眼神晦暗不明,“好好养着,其他的,暂时别想了。”
见楚亦澜因为激动的握紧双手,手上吊针回血,他走到床边拉起他的手,将针头拔掉,转头看向耿严吩咐:“重新给他换一根,他太累了,多加点安眠止疼的药,让他多睡一会儿。”
“多睡一会儿,是睡多久啊?”耿严干干的笑了两声,抬头对上沈应霖阴冷警告的眸子,他‘咕嘟’咽口唾沫,后背发冷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给他配药就是了。”
楚亦澜冷笑一声,不作回应,有本事就让他一辈子别醒过来。
耿严的药很快就配好,正要给楚亦澜重新扎针的时候,针头被沈应霖拿起,他快速灵敏的将针头刺进楚亦澜的手背。
针头扎进去的瞬间,沈应霖明显感觉到楚亦澜身体在轻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冷厉的眸子落在不住发抖的手上,苦涩感涌遍四肢,耿严说的应该没错,宴非昂一定是给他注射了很多东西,所以让他害怕打针了。
沈应霖喉头苦涩,像是刚吞下诸多蛇胆,他将楚亦澜的手轻轻放到床上,重新固定,“不想再被扎针就不要再用力握住,好好养着,身体恢复之后,就不给你打针了。”
他注重加重了‘打针’二字,楚亦澜额头冒出的冷汗却是越来越多。
心知自己留在这儿他绝对休息不好,沈应霖很自觉的给了耿严一个眼神后离开病房。
耿严拍拍床铺,细声安慰,“神经绷的太紧人会崩溃掉的,你也别太紧张害怕,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楚亦澜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耿严悻悻的叹口气,转身离开。
看到沈应霖再次化身门神,耿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随口说了句,“还好,见到你也没那么歇斯底里,就是眼神有点让人感到陌生,我竟然有些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真是奇怪,哈哈哈……”
气氛一度冷冽吓人,耿严正想着找借口离开,恰巧他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赶忙转过头去接,“出来,那你发给我,好!”
沈应霖余光都懒得给他,“是血样报告吗?”
“啊对对对,你帮我一下,我看看。”耿严将东西递到他手上,随即翻开手机快速瞄了一眼,看到上面的诊断,脸色越发难看,“沈应霖,楚亦澜他……”
沈应霖终于舍得将目光转向他了,“怎么?”
耿严深吸口气,沉重的说道:“他,他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可惜,没了。”
“你说什么?”一瞬间,沈应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他一把抢过耿严的手机迅速浏览,眼尾猩红的厉害,他握住手机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怎么会这样……”
“他是蕤雪族人,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怀孕也正常,只是,只是他被宴非昂折磨了一个多月,又不知道被注射多少药,孩子停止发育也是必然的。”
耿严心里不是滋味儿,声音嘶哑道,“必须立刻将这个死胎取出来,否则楚亦澜也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从来都没有为蕤雪族人开过刀,不知道他们的生孕囊在哪里,该如何将这个死胎取出来,我还得回去请教一下妇产科的医生,你看看该如何跟他解释吧……”
从楚亦澜不要命的从宴非昂手里逃出来去绑架苏赞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孩子,更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没了。
耿严越想越觉得难过,看向沈应霖的眼神也带着责怪,他重重叹口气,沉重道:
“如果你当初没有把他送给宴非昂,说不定五个月后你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