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传来脚步声,周弋眨眼间已翻出窗外,只留下一句:“小心东宫的茶。”
人走后,楚唤云陷入沉思。现在他能够清楚的就是所谓的“东宫”指的就是文华殿,而谭叙其实一直在为皇帝做事、谭昱白其实是老二的人,老二又勾结北狄、老四已经知道了皇帝对于立储的想法,所以他想杀陆昭。
但是这个周弋着实让他看不透,他到底是谁的人?他之前看似替老四陷害老五,但是却又亲手把老四派去文华殿的刺客抓了,并且他跟盐铁案和军饷案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季寻之推门进来时,楚唤云正对着空荡荡的窗外出神。“军报是假的。”季寻之低声道,“北狄确实在边境增兵,但你姐姐前天就带兵奇袭了他们的粮草营。”
楚唤云眯起眼:“所以这是调虎离山?”
“更糟。”季寻之从袖中取出半张烧焦的纸,“户部起火时,有人趁机调换了盐税账册。”
残页上隐约可见“郢州盐引”字样,但最让楚唤云心惊的是那个朱砂圈起的名字——北堂无双!他还是卷入了盐铁走私……
“周弋知道吗?”
“就是他发现的。”季寻之神色复杂,“他第一时间封存了户部。”
窗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两人推开窗,只见一队禁军正押送几辆囚车驶过街道。为首的囚犯赫然是杜侍郎的师爷,而后面的...
“谭昱白?!”楚唤云难以置信,“周弋抓了谭叙的儿子!?”
戌时的诏狱灯火通明。楚唤云借着夜巡的掩护摸到刑房外,听见里面传来周弋带笑的声音:
“谭公子,令尊临终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呸!”谭昱白的咒骂伴随着铁链哗啦声,“周弋,你就是个臭名昭著、毫无底线的走狗!”
楚唤云捅破窗纸,只见周弋正用匕首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而谭昱白被铁链吊在半空,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只是这个谭昱白怎么……
“师父待我如亲子。”周弋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所以我才要问清楚,他最后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手势?什么手势?楚唤云心头一跳。谭叙临死前除了那些话,还做了别的?
谭昱白突然大笑:“你永远别想...啊!”
惨叫声中,周弋的匕首扎进了他肩膀。楚唤云正要冲进去,忽觉颈后一凉——季寻之的刀鞘抵在了他后心。
“看够了吗?”季寻之低声道。
两人退到暗处,楚唤云急问:“什么手势?”
“师父临终前...”季寻之犹豫片刻,“用左手比了个'三'。”
三?楚唤云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那张盐引残片:“你看这个'东宫'的'东'字,是不是有三处特别粗的笔画?”
季寻之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东'字!是...三重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地方——太庙!那里是宫中唯一有三重檐的建筑,也是存放历代皇子玉碟的禁地。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楚唤云和季寻之已潜入了太庙偏殿。昏暗的烛光下,历代皇子的金册在神龛中泛着微光。
“找什么时期的?”季寻之低声问。
“永明二十五年。”楚唤云毫不犹豫,“前太子去世那年。”
金册展开的瞬间,楚唤云的指尖顿住了。记载前太子子嗣的那页有细微的裁剪痕迹,皇长孙陆昭的名字旁,本该标注生母的位置被人为刮去了。
“奇怪...”季寻之皱眉,“为何要抹去...”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藏入神龛后方,只见一个佝偻身影拄着拐杖缓缓走入,竟是本该在诏狱的前太师齐宴!
老狐狸颤抖着点燃三炷香,对着前太子的名牌位拜了三拜:“殿下,老臣...尽力了。”
牌位后的暗格“咔哒”一声弹开。齐宴取出一卷黄绢,就着烛光展开——是盖着玉玺的密诏,上书“皇长孙昭,聪慧仁孝,宜承大统”。
季寻之总觉得蹊跷,太师如果是二皇子的人,为何在祭拜前太子?还保管着立皇长孙的密诏?
齐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黄绢飘落在地。他弯腰去捡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后心!随后“嗖嗖”两声,又是两箭补上。楚唤云看得分明,这手法与谭叙遇刺时一模一样!
黑影从梁上跃下,捡起黄绢便走。季寻之刚要追击,楚唤云却死死按住他。第三个刺客还潜伏在殿梁上,弓弩正对着他们的藏身处!
直到寅时的更鼓响起,两人才从神龛后出来。季寻之检查齐宴的尸体。“所以齐宴是双面细作?”季寻之困惑道,“明面上为二皇子办事,又暗中保管着对皇长孙有利的密诏?”
楚唤云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齐宴左手。临死前,他也用血迹画了个歪斜的“三”。
晨光微熹时,楚唤云回到文华殿。小团子已经退烧,正乖乖喝着太医熬的药。见他进来,孩子突然从枕下摸出个东西:“楚老师,昨夜有个黑衣服的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个精巧的三重檐宫殿模型,檐角悬挂着微型铃铛。楚唤云轻轻摇晃,从底座倒出张字条:盐三船,铁三船,命三条。午时三刻,西市见。——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