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刀子一样将脸刮得生疼。
时不时有雪雾彭起,被雪地上自然生成的小旋风刮得哪里都是。雪山还和驯鹿经常生活的苔原不同,这里的植被更稀疏,走了很久只见到一些枯枝和冻硬了的苔石。
雪兔在雪面上灵活地蹦跶,好奇地看向来客。
睫毛上结了冰。
夏季的毛发不足以御寒,路明在半山腰上冻得瑟瑟发抖,狂打喷嚏。
更可怕的是喷嚏也很快凝结成了冰晶。
如果不是沉没成本太高,他早就大喊一声“老子不干了”立马和狐狸分道扬镳,而不是在这里哼哧哼哧地爬雪山的绝壁。
实际上,它却只能将所有苦果都自个儿咽下,唯唯诺诺:“哥,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直到真正上路,路明才知道狐狸口中的“五、六天”根本和想象中的不是一回事。
那是全速奔跑不带休息的“五六天”,差点儿没把它给跑吐了。
更别提雪山也和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快了、快了。”狐狸总这么说。
它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好说话,“再坚持一会儿。”
路明:“哥,你明说就好,犯不着忽悠我。到底还要多久,让我心里也有个数呗!”
“大概还要一、两天。”
“蛤?!”
路明一个踉跄,差点滑下去,前功尽弃。
它由衷地怀念起雨季时在缓坡上的快乐生活,扪心自问为了一句还没验证过的传言,这样千辛万苦值得吗。
没等它想明白,下一轮的攀爬又开始了。
自己同意的路,撅着蹄子也要继续走下去。
-
邻居恢复了正常。
或许也不能说是完全恢复。钟盈总觉得它似乎在慢慢发生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就像那天突然觉得邻居好像有点缩水。
湿漉漉的水渍被夏天的风一吹,快速蒸发了。
然而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触感。
钟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鳞片摩擦留下的红痕,又看了一眼邻居。
清可见底的湖中,水怪脱力般地伏在水底,它明明是清醒着的,但却刻意避开了小人的目光。
钟盈发现它眼底的血丝越来越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将很久很久之前,文艺青年身上的异常,套在了邻居身上。
她深深地凝视着它,试图和它对话,然而邻居一动不动。
什么都问不出来,钟盈趴在它的头顶:“这艘船不会和你的过去有关吧?”
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水怪的眼神闪了闪。
当邻居重新游动起来,用脑袋蹭钟盈,一个不小心将她拱到沙滩上时,钟盈拍拍身上的沙砾爬起来,默认它已经从突如其来的“异常”中恢复过来。
“哎,你可比文艺青年恢复得快多了。”
她对着邻居心有余悸地回忆那个雷暴天。
突然发狂的同伴,恐怖的嘶吼和拍击,照亮天空的闪电和火光,像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钟盈捧着它的脑袋,看向它通红的眼睛,仍觉得这是个定时炸弹。
邻居的脑袋是那样硕大,比整个钟盈都要大个,她捧的时候也就是那样虚虚地做一个样子。
“怎么样才能完全恢复呢?”
邻居沉默着,而钟盈也不知道答案。
要是每天都在纠结这些,迟早会把自己累死。
她以前拜访某些少数民族拍摄作品时,最记得的就是保持敬畏,不听不问不好奇。
钟盈叹一口气,很快把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放下,跑到板栗林中打板栗。
还没有熟透的板栗球不怎么容易被砸开,里面的嫩板栗吃起来生脆又甜滋滋。
因为还没有熟得开裂,板栗都是干净的,没有生出小虫子,也没有坏果。
钟盈刚开始时认真观察后才敢吃,后来剥一个吃一个,看都不看地往嘴里塞。
“一起吃吗?”她对邻居发出邀请。
邻居大口一张,连皮带肉地一起吃掉了。
钟盈于是觉得它可能还是有点受影响,变得呆呆傻傻,连壳都忘了吐。
她用力地扯开邻居的嘴,看到那几排闪着冷光的獠牙上下咬合,将板栗连皮带肉地磨碎。
啊哈,打扰了。
钟盈收回手。
被拉扯得变了型的脸快速地恢复原状。
而邻居半垂着头,幽幽地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接下来的行程绕着这个不知名的湖打转。
其实指南针指的是一条穿越湖面的近道。它永远只指出直线距离,就像手机自带的缺德地图。
竹筏还停靠在湖边。
完全可以用长蒿撑着它沿着推荐路线前进,又或者把邻居当成能够横渡的船。但邻居不乐意,自从那天过后,它似乎对湖有了心理阴影,对它避如蛇蝎。
它不准她撑着竹筏从湖中经过,甚至不准她去湖里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