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呼啸的风声,从残垣断壁中穿过。
继续远行的计划暂停。
钟盈贴在邻居的脊背上想,好像也并不是那样重要。
在荒野里停留,冒险,寻找离开的出口,只要没超过设定好的假期极限,似乎都可以被称作“荒野生活”、“悠长假日”。
并没有那么匆忙。
也并没有那么危险。
她有很长很长的一大段时间空出来,交给辽阔的整片湖区任意安排。
邻居是突然闯入的意外。
不知不觉中,钟盈开始习惯和沉默的,默契的邻居朝夕相处。
说的话永远有它应和,即便听不懂也好认真。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
职业原因不方便养小动物——她心里,其实早就对好友家的狗子觊觎已久。
刚开始。
邻居就好像她心目中湿漉漉的流浪大狗。
连话都说不清楚,碰瓷都弄不明白,那么忽远忽近,忽近忽远,逃避又试图靠近,想要分享食物又悄悄摸摸。
但它其实一直在。
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笃定。
后来。
可能是因为“得寸进尺的好奇”,越是未知,越是想要探究——特别是对方完全不反抗,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更而激发了她的恶趣味。
想看到更多它失态或与平时不同的样子。
比如偶尔见到的温柔,又比如古怪滑稽又懊恼的模样,无比鲜活。
钟盈知道对方永远会纵容。
她在邻居身上这里摸摸,那里蹭蹭,掰了掰爪爪又捏了捏“角”,磨蹭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爬起来,清理倒塌的屋顶。
没了遮挡,阳光愈加强烈刺眼。
不知道需要停留多久,钟盈决定稍微修补一下这间居所。
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一把斧头,一张锯子,她用它们砍一些木头,拖回来,又参考立柱原本的模样,打磨出形状。
将这些新木材放大太阳下暴晒,放火堆旁燎,烘干后和原先的立柱榫在一起。
这样勉强修补了被折断的框架,但钟盈知道,这只是开始,远远不是结束。
新木材的含水量仍旧偏高,以后还得继续调整。
但临时使用已经足够。
她把新的框架往外延伸,将邻居所处的区域也覆盖进来,又在顶上覆盖一些树枝和干草。
原本还应该用一些木板条做出墙壁。
好麻烦。
一次性劈砍拖拽了太多的木材,钟盈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
她摸了摸老茧上又软又硬的水泡,环顾三面漏风的木屋,决定今天的修补工作到此为止。
地面上原本铺了木质地板,但大多数已经开裂腐烂,露出下部夯实过的地面。
钟盈清理出一小块区域,将它划分为起居区,把背包和小推车中的东西一点点摆出来。
在清理的时候,她发现了一柄猎枪。
是很经典的形制。
但应该和这座小木屋一样,年久失修,很长时间没有被保养,因此锈迹斑斑。
钟盈拿起来试了试,连板机都很难扣下。
她很遗憾地放弃了这柄枪——甚至将它挪远了些。
一连忙忙碌碌到傍晚,钟盈进入到一旁的树林中寻觅食材,又像之前那样观察野兔野鸡的巢穴,预备着布置陷阱。
夏末的食物更丰富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果实熟透,吃了半个夏天的小动物,也愈加的膘肥体壮。
土拨鼠差点没能将自己肥硕的身躯,塞进原先的土洞。
它捧着挖到的植物块茎,从树林深处一路狂奔,发出“啊!啊!”的尖叫。
樱桃,可能是屋主人原先种在附近的,也可能是纯野生的。
渐渐由青转红,呈现出了明亮又剔透的亮红色,沉甸甸地压弯了树梢。一些鸟雀吱喳跳跃着,用爪子拨开树叶,喙一点一点。
嫩枝不堪重负,啪嗒一下被折断,掉落下来,吓得那享受得眯起眼睛的鸟儿扑簌簌地飞起,半晌后飞落到另一颗树上。
钟盈发现了一块菜田。
有攀爬在地上的南瓜藤,也有生得高大,开花了的土豆秧,一些蜜蜂围着它们打转。
各种豆藤胡乱地和其他植物缠绕在一起,将它们一齐带倒在地,露出半截带着泥沙的根,豆荚十分干瘪,而饱满的那些,早就被等候多时的野生农夫掏走了。
几茬小麦长得瘦弱,和钟盈之间采集到的那些没什么两样,麦穗还是青色的,根部已经开始微微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