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安跳起来冲进厨房,拿出两罐可乐,“砰”的一声拉开拉环。
“生日快乐!”
易拉罐碰在一起,气泡咕噜咕噜地往上冒。
陆沉霄在这宛如做梦般的场景里,迎来了他崭新的十八岁。
——
公寓是两室一厅的布局,另外一间被周维安拿来堆杂物了。
两个大小伙子不得不在一张床上挤一晚,幸运的是两米的大床足够宽。
陆沉霄坐在床边,房间里亮着暖黄的灯光,看着周维安翻出医药箱,冲他招招手:
“过来,给你耳朵消个毒。”
陆沉霄微微偏头,露出耳垂上新打的耳洞。
周维安捏着棉签凑近,酒精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飘过来。
周维安沾着酒精,小心翼翼取下耳钉,原来玉白的小巧耳垂现在红肿发炎,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一条长长的干涸血痕,已经延伸到到了脖子上。
周维安看的龇牙咧嘴,动作越发轻,他擦掉脖子耳后的血迹,又绕着耳洞轻轻擦拭:
“疼不疼?”
其实一点都不疼。但陆沉霄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还故意缩了缩脖子。
周维安指尖小心翼翼地托着他耳垂:“马上就好……”
他低头吹了吹,温热的呼吸拂过陆沉霄颈侧,“好了。”
陆沉霄垂着眼,睫毛轻颤,他想起刚开学那会,周维安也是这样。
不由分说地给他出头,发现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伤口,给他上药,把他从孤立无援的境地拽出来。
不久,房间里暗下来,安安静静,只有一点床头灯的光顽强地亮着。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中间隔着还可以睡两个成年男人的距离。
周维安突然翻身:“睡了吗?”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维安突然抓起陆沉霄的手,没头没脑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手心:“钥匙给你。”
“什么?”
陆沉霄握紧钥匙,金属齿痕硌得掌心生疼。
“生日礼物。”
似乎想到什么,周维安又模模糊糊地低声补充了一句:“付航都没有……”
“……”
“喂,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看他没有说话,周维安又问了一句。
“什么?”陆沉霄装傻。
“我的意思是,不用模仿其他人……”你对我也很重要。
陆沉霄在黑暗里无声地勾起嘴角。
他太清楚这把钥匙意味着什么了。
不是施舍,不是同情,是周维安毫无防备的信任,也是独一份的礼物和特权。
——比苏雯的口红好了一万倍。
“嗯。”他乖巧的轻声应道,把钥匙攥得更紧了些。
还真是一朵不爱说话的小蘑菇。
周维安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陆沉霄时的情形:少年半蹲着,瘦的伶仃的骨头从短袖里凸起,头顶的乌发泛着营养不良的枯黄,俊秀的脸苍白,下巴尖尖,没有一点肉,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地看过来。
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新室友可能家庭条件不怎么样,现在回忆起来却莫名心口一疼。
后来两人熟悉了,陆沉霄还是不爱说话,看着冷冷淡淡的。
却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个小跟屁虫一样,就算不会打篮球也天天抱着书坐在篮球场旁边。
陆沉霄除了自己和付航没有其他朋友,被欺负了、受伤了、心情不好了也不肯说。
让周维安不能不多分出一点心思注意他。怕这朵好不容易被自己养得健康了点的小蘑菇又在角落胡思乱想,把自己养死了。
他想到晚上在包厢听到那些人对陆沉霄的穿搭窃窃私语,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陆沉霄!我再说一次,你以后不管有什么都不许闷在心里,要是再和这次一样自己偷偷钻牛角尖,不听哥的话,哼哼,我就……”
“不会的!”
陆沉霄紧张的抢答,就什么?又要冷战吗?他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周维安不理他。
周维安看他那副小可怜的样子,笑了一下,语气突然放低:
“我就再多问几遍。”
“沉霄也给哥个面子,不要让我问太多遍了……嗯?”
“……”
周维安的呼吸渐渐平稳。
陆沉霄突然伸手捂住滚烫的脸,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良久,他悄悄往周维安那边挪了挪,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窗外,一轮满月悬在夜空,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少年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