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暂未起身,将涌动的情绪随琴音一并压在指下,宛然一笑:“兄长此去多久?”
“尚未知。”
“那……有月余?”
“嗯。”
眉心闪过丝怅然,长宁滑手时不经意擦过琴弦,发出一声轻“嘶”。
电光火石间,原清逸就飘到了她跟前。
却见长宁的左手侧边贴着白纱,眉头皱成一团核桃:“怎么弄的?”
长宁还未起身,他竟就主动朝自己靠近,还半跪在跟前,她顿觉欢喜,嫣然笑道:“没事。”
“没事?”
原清逸自顾掀开白纱,其下微肿,有几许破皮。他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此刻竟觉心头扎入了一炳利器。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寒凉,但长宁却一点觉不出冷,她轻轻将白纱覆住,温和道:“真的没事,比起兄长所受的苦难,此伤不足为道。”
原清逸盯着她的手,这才发现手指上也布着微细的浅痕,苦闷自胸间蔓延至瞳孔:“食指因何而伤?”
二人离得太近,长宁凝视着他颤抖的睫翼,些微走神。
手心扫来他浅浅的呼吸,轻飘飘地好似羽翼,从手心挠至心口,发痒,有种感觉迫不及待,却不知出口为何。
听见询问,长宁勉强按下道:“昔日收草,不小心割伤。”
“怎会留疤?”
长宁又感觉被雪蟒咬过的胳膊微微发痒,连他指尖的寒凉也在心尖化作了热流,一烫。
她的舌头都有些不利索:“区区小伤,我便自己找了药敷,也未料到会留疤。”
闻言,原清逸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右手捧起,一手轻抚,一边细细查看,全然未注意自己正在以近乎虔诚的姿势跪在她面前。
他身为苍龙谷至高无上的尊主,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从来都是别人跪他,可眼下他却展露出从未有过的柔软与温和,将浑身的锋刃化作春风柔雨。
他的每一寸抚摸都穿透肌肤直抵心口,让长宁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脚趾头,乌眸如泛水光。
原清逸仔细检查完了双手,仍未松开,凝重地问了声:“昔年独自呆在西谷,可曾感觉孤寂?”
低沉的声音将燥热压下,长宁深深吸了口气:“不曾,我有圆圆它们陪伴,且丰衣足食,过得无忧无虑,若我知道兄长这些年都如此……”
刺目的伤痕一闪而过,嗓子涌出股苦涩,再出口声音微带沙哑:“我该早些来北谷,学医或学武,替兄长分忧。”
轻声细语落在原清逸的心口,如重石激起叠浪,四散溅开。
他直起上半身,紧紧注视着轻颤的睫翼,未及反应便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轻贴其背,一手握着她的左手,又紧了紧。
此乃他头回主动抱自己,让长宁受宠若惊。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随着跳动,“咚咚咚”越来越快,快要奔出来。
长宁飞速抬起右手,从他腰间穿过,不留丝毫空隙地将人抱住。
月光刺穿玉屏,被镂空的细花筛成暗影,丝丝缕缕地缠绕,拥抱间甚至落不下一根青丝。
长宁被原清逸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围绕,心口愈发炽热,晃悠悠地往上升,及至脸颊晕染出一片绯霞。
她就像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想落至地面又怕摔疼,她忍不住地唤了声:“哥哥。”
“嗯,”似有若无的回应如藕丝。
原清逸肆意嗅着青丝间散发的甜香,宛若沉入片花海,他呢喃道:“怎么了?”
“我......”
如沸水不断地往茶盏里倒,热气蔓延至杯壁,杯盏跃跃欲裂。
长宁的胳膊好烫,原清逸宛若一团火,可她又一点不愿将人松开,甚至想飞入火中。
她心旌摇曳,再度唤了声“哥哥”,只是出口之声已无半分清脆,宛若熟透溢汁的蜜桃。
馥郁的甜香裹挟着血香扑鼻而来,原清逸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方才竟下意识地施展了蛊术?
本来嗜血症每逢满月就难克制,只不过近来破了第五关,他又多时在调息,也未特别留心。倒是忘了,他是如何惦记长宁散发着甜香的血,以至于在拥抱间难忍失控。
原清逸在心头暗骂了声“该死”,惊慌失措地将人松开。
如鱼失水,长宁蹙起眉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口的暗纹走线,心跳了跳,又跳了跳,眼底的迷茫方才消散。
原清逸再无法直视含烟粉面,却又忍不住低喃:“方才想说什么?”
少女抬眸,目色盈满月光,仍如琉璃般纯粹无染。
原清逸暗暗松了口气,松开掐出了红痕的掌心。
温润的月光将冰雪脸笼罩,落入长宁眼中便如春水般柔软,黑眸粼粼闪动,宛若有一条鱼儿顺着喷薄的呼吸游来。
她才落下的心瞬间就被揪起,舌尖涌上一股甜,她想,那被自己揉过无数次的唇,亲上去会否也极软,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