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特维尔还是没理他,找到那把枪就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屋子戒备的吸血鬼。
……
带着这把枪,特维尔瞬移到了早上迪恩和约翰停车的地方。
大片大片的麦田在冬天只留下秸秆,凉风吹过,一望无际的黑色枯秸秆挤成一片海,翻滚出夜色。苍凉、寂静。
像极了他的冥滩。
特维尔闭上眼睛。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沙滩,海浪拍打在细沙上,又回归大海,在山摊上拖曳出一道道雪白的泪痕。海面上升起的雾气让人辨认不出方向和距离。
冥滩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美的、震撼的。但接着到来的便是单调、寂静、孤独。
他出生后便呆在那里,在希格斯面前自杀后又回到了那里。
那次自杀可以说是特维尔干过最后悔的事情,这让他对死亡差点有了PTSD,或者说,应该是孤独。那次死亡之后,特维尔以为就像往常一样,定位冥滩,返回生者世界。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落到了黑白的冥滩上的他这次迷了路。他找不到那些熟悉的冥滩了——心人,硬汉,芙拉吉尔,亚美利……就好像冥滩被隔开了,与死亡和灭绝隔开。
隔开……灭绝体,亚美利……特维尔突然想起来希格斯说的话。
“她甚至想阻止人类的灭绝。”
亚美利!
冥滩给了她权力,她本应当尽自己应尽的职责。她应当把人类的冥滩连接在一起,然后带着这个有着璀璨过去的种族一起走向死亡。但是她食言了——她隔绝了自己的冥滩与其他所有的连接,像一艘小船推着那个世界的人远离。冥滩迟早能追上她的,但在那之前,她至少给人类再次留下了几千年的时间。
他们就把特维尔这么丢在这儿了。估计希格斯能找到他和亚美利也脱不了干系。
特维尔不甘心得再试了几次,杳无音讯。
他抓狂地向前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力竭。
躺在黑沙滩上,他想起了之前送快递时路上不知道谁放置的牌子——keep on keeping on (继续前进),碰到之后会发出一段富有活力的语音。
于是他继续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群“人”。不知道什么灾难把他们一起送到了这儿,死去的人们会穿过他的冥滩,到达死者的海洋。
“嘿!”特维尔挥着手臂大声呼喊着,渴望得到回应。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他们沉默地踏上黑色的沙滩,模糊的轮廓里透着一种安详。他们不会说话,不会停下,不会回头。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身着校服的少女,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母亲,他们在死亡面前是公平的。他们自顾自地前行,步伐缓慢却坚定,一点点走向海的方向。
特维尔追上去,却在海水浸过脖子时再迈不出一步,所幸他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一个女人的手腕,那个女人穿着婚纱。
他和她说话,说了一天一夜,两个人浸在海水里。女人一直机械地看向大海深处。
特维尔看着她身上的婚纱。“哦,我该知道的,有人还在等你。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这儿的。”
他说完松开了女人冰冷的右手。
他看着海水一点点没过女人的头顶,最后洁白的头纱鱼儿一样地钻入海底。
特维尔有些恨亚美利了。不恨她带着人类做着无意义的挣扎与逃跑,只恨她当初把他带到了生者世界。
他从存在开始就一直在冥滩上,这里的平静死寂本应当让他感到熟悉安心。但是亚美利把他带了出去,让他变成了人类。多巴胺,催产素,脑内啡,这些大脑中的反应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刺激,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灵魂寄存在人类的身体里,而人类的身体也改变了他灵魂。至少在他游荡在冥滩上的时候,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他之前所从未感受到的——孤独。
他恨亚美利,带他出去,让他体会到外面世界的丰富精彩之后,又把他丢回到这里。而将一个不会死亡的人的冥滩放在死亡之海的旁边,看着所有人去往生命的归所。这是一个极具恶趣味的酷刑。
孤独会把人逼疯,甚至让人主动拥抱死亡。
没事,至少他现在有其他人了。
特维尔将一颗子弹抠出来收好,然后把其余的塞到快递服宽大的口袋里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和泥土。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拿这把枪找迪恩多敲诈两个墨西哥卷饼。
……
另一边,约翰以及以凯西为人质找到了卢瑟。
吸血鬼认定终身的伴侣,约翰知道,这样绝对能把卢瑟钓出来。事实也是如此,卢瑟不会丢下凯西不管。
“凯西!“卢瑟看见状态明显很差的凯西,担心地喊着她的名字。
“交换,我需要那把枪,那把柯尔特。”
“你来晚了,那把枪不在我这儿。”
“别耍花招。“约翰拽了拽绑住凯西的绳子。“我给她喂了死人血。”
“一群混蛋。”卢瑟听到后连着下午憋屈的怒火一道燃了上来——下午要一把,晚上要一把,把他当复印机吗?
他咬牙道:“我说的是真的。和你们早上一块的那个小鬼,他傍晚过来,拿到了那把枪。”
是他。
约翰脸色铁青:“特维尔。”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凯西趁着约翰走神,被绑住的双手用力往上一顶,挣脱了约翰的束缚。一股力量直接将约翰砸到了车子上,留下一个凹陷。
迪恩和萨姆也在此时赶到,使得战局越发复杂了。双方陷入混战,直到约翰再次胁持住凯西,卢瑟则卡住了萨姆的脖子,双方僵持不下。
卢瑟的手臂如铁钳般紧勒着萨姆的喉咙,血红色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约翰则死死抓着凯西,刀子抵着她的脖子。萨姆已经有点呼吸不顺畅了,而凯西服下死人血有些时间,毒素蔓延全身,此时的她看着掐着萨姆的卢瑟已经是两个影子晃成一个了。
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在等待对方先松手,或者先动手。
突然,迪恩看到地板上有什么液体渗出来,反射出对峙双方的身影。
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对峙双方的中央——
特维尔。
“老派又无趣的对峙场面。如果我不来的话你们就打算这样僵持到天亮?”
没有人回答。
“好吧,说正事。让我看看这次快递的收货人是谁?”
然后他突然拔高声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隆重而大声地宣布——“迪恩.温彻斯特!”
迪恩的目光落在特维尔手里握着的东西——柯尔特。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特维尔晃了晃枪,随手把它抛向迪恩。
“你的了。”
迪恩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把枪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的心也定了下来。
但这一幕让吸血鬼的心沉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约翰,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同样活着的权力?”卢瑟看到来者,深知平衡被打破了,同样被打破的还有带着凯西或者逃走的可能。
他愤怒地喊道,转过头对特维尔说,“你为什么帮他们?他们最容不下异类。你的结局迟早会和我们一样。”
“别挑拨我们的关系。” 特维尔微微偏头,看向濒临崩溃的卢瑟。“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听过阿努比斯的故事吗?我在希格斯的书架上见到过,它用羽毛和心脏比重量。用人生前的罪恶决定死后的去处。”只见特维尔伸出食指,放到嘴唇前。“那么现在,审判开始。”
没有任何预兆,卢瑟感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心悸感涌上来——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拉扯着他,像潮水般席卷全身。
他猛地松开萨姆,脸上露出惊愕之色,而萨姆立刻后退,喘着气。
只见一只只黑色的手从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来的焦油中伸出来,抓住了卢瑟的腿。原本坚硬的水泥地变得如同沼泽般粘稠。扒在卢瑟身上的手愈来愈多,直到卢瑟完全不能动弹。卢瑟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拽到了一个地方,四百多年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刷着他的意识——被他吸食的一个又一个冤魂。
不仅仅是卢瑟。凯西等一众吸血鬼睁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侵蚀。好像有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正在将它们拖入某个更深的深渊。
“为什么?弱肉强食,我们吸食人的血液就像你们吃肉一样,弱肉强食,凭什么你们就能活着却不容许我们的存在?”卢瑟用着最后的意识挣扎着。
“迪恩,动手!”约翰喊道。
“等一下”特维尔也转过头向迪恩说道。“只杀被抓住了的。”
迪恩听到后抬枪,对准卢瑟的心脏,扣下扳机。与此同时萨姆捡起地上的砍刀,和约翰一样手起刀落解决掉两个吸血鬼。
子弹穿透卢瑟的胸膛,他的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惊恐,随后整个人无声地倒地。吸血鬼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只一瞬便被焦油尽数吞噬。
焦油像是吃饱了一般,冒了几个泡泡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约翰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盯着特维尔,握枪的手指微微收紧。
在场除了三个温彻斯特和特维尔,就只剩下了刚刚被转化成吸血鬼的女人。这是早上那场事故中幸存下来的女人。
而特维尔站在原地,脸色并不好看。他转头看向这唯一的幸存者,挤出一丝笑容。“恭喜通关。”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