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逾襄发：好。

又发：你现在是刚出康复中心吗？天太黑了，你自己出来可能不太安全，就在门口等我吧。我刚下班，开车过去接你。

贺逾襄上下班很少让司机接送，觉得太麻烦，一般都是他自己开车。等了一会，他看到李翊回了个好字，然后他发动车子，往康复中心开。

贺逾襄的车到康复中心的时候，在车上就不免一眼就看见康复中心门口坐在轮椅上的李翊。他穿了一件羽绒服，围了一条围巾，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毯子显出两条细腿的形状。鼻尖被冻得有些红，长睫毛颤了颤，下半张脸因为太冷都藏在围巾里，两只手却还是得伸出来扶着轮椅扶手，他坐不稳，系了束缚带也没有用，要是不扶着没一会他就软塌塌地倒一边了，所以他只能这样。

贺逾襄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走过去，问他：“冷吗？”

“有点。”

李翊没逞强，抬起头看着他，轻声说：“手很冷，冻得有点没知觉了。”

贺逾襄循着看过去，看见他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由于用力，指尖都有点泛白。两只手冻得简直都没有血色了，摸起来也很冰。

“在这里坐多久了？”

贺逾襄抱起他，用毯子帮他盖住手。他觉得李翊不只是手冰，全身都凉，尤其是两条腿。他甚至都担心李翊过一会会痉挛，或者伤口会疼。他打算先把李翊抱进车里暖和一下，再帮他把轮椅放进车里。

“应该有半个钟了吧。”李翊认真想了一下，说。

他的额头倒是很温暖，贺逾襄看着他把脑袋抵在自己的胸膛处，觉得自己胸膛那一块要烧起来了，有一点热。他探了一下李翊的额头，没有发烧。

他把李翊抱进车内，车里开了暖气，李翊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贺逾襄把他抱到副驾驶上坐好，又帮他把两条软绵绵的腿摆正。李翊运动鞋都掉到脚后跟了，贺逾襄干脆把他的运动鞋脱掉，给他套上了一双棉鞋。又往他后背给他塞了一个枕头，给他的身上贴了暖热贴。又拿过毯子盖在他腿上，顺便给他两只冻得没有知觉的手塞了一个暖水袋，这才给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去把轮椅塞到后备箱。

贺逾襄坐上车，发动了车子。过了一会一边开车一边问他：“今天复健，练了什么内容？”

“坐。”李翊回答得很简短。

似乎是感觉到贺逾襄有些奇怪，估计是好奇为什么练的内容这么少，于是解释道：“我要先能没有其他依靠独立坐稳，才能慢慢练别的。现在我没有东西靠都坐不住，更别说练爬、练跪、练走了。”

“没有支撑的话，现在能坐多久？”

贺逾襄心情只感觉有点复杂，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又问了一句。

“坐不了几秒的。”

李翊垂下眼，轻声说：“但是已经很好了，以前我有支撑都坐不了一秒。”

“慢慢来。”贺逾襄说。

“你今天，也要去我家吗？”李翊没有接话，忽然问。

“嗯。”

贺逾襄转过头看他一眼，说：“这样的话，照顾你也方便一些。不过如果你介意，我也可以把你送回家后就离开。”

“我没有介意。”

李翊看着窗外，说：“只是太麻烦你了。你平常工作那么忙，晚上还要照顾我，太辛苦了。我平常状态好的话，其实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能自己解决，你不需要每天晚上都这么守着我的，休息会不好。”

这几天下来，李翊其实清楚每天晚上贺逾襄都会守在自己的床前给自己按摩，晚上还会时不时起来给他翻一下身，看一下他休息得怎么样，会不会难受。这一些，其实李翊都很清楚，同时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对不起贺逾襄。

贺逾襄从小被娇生惯养大，可他的命又不贵。而且自己更不是贺逾襄的什么人，哪里值得贺逾襄这样子对自己。

“没关系。”

贺逾襄说：“晚上的时候，我也只是恰好那时候醒了，所以顺便给你翻一下身，看一下你休息得怎么样。我睡得很好，请你不用担心我。”

骗鬼呢。

李翊感觉心头有点复杂，想说什么最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这些天，你辛苦了。”

可贺逾襄觉得他才是应该被说辛苦了的人。他一个人这么困难地长大，从那么小跌跌撞撞长到现在这么大。三年前遭到了他的误会也一声不吭，现在受了伤后又一个人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才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