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陌生人的命运,他不想无端判断,更不想居高临下地指责,便只问裴青:“那意思你其实也不知道究竟谁跟他老婆说的这事?”
裴青回想片刻,然后想起当日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无非是好奇或者嫌恶的,也就失笑答道:“确实不知道,但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谁路过看我不爽都正常。”
怀疑那传话的人,并非抱有某种朴素的同理心或者说正义感才这么做,夏宪恶狠狠地再骂了一声“操”。
裴青示意夏宪淡定:“其实就是我的错,我太自以为是了。”
闷声才会发大财,得到好处也不宜张扬,就这破世道,三等男同没人权的啦,想光明正大谈恋爱还想显摆?没被人拿刀捅死就不错了,他想。
然后,裴青就听夏宪竟对自己反驳:“你不是错,你是煞笔。”
要这么说也对,裴青必须承认他说得对,因为自己确实傻。
庆幸是吃一堑长一智,当时裴青不很明白的,现时都已经懂得,当天的肤浅只因活得太累,于是误以为自己真快要活不动了,想有个人来将他爱护照料。
曾经不管谁人都好,只要那人肯帮帮忙,支撑起自己这可谓一败涂地的生活,裴青就愿与他相处,但后来才知道,哪怕只得他一个人勉强,也照样能活着。
将一无所有看作自由就好啦,裴青对夏宪笑道:“我是真的傻。我以前特别喜欢那种被人喜欢的感觉,谁要对我好我,我就肯上当。但是我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你信我。”
裴青说得是有点子卑微,也是真有点子倒霉在身上,可夏宪却难得严肃认真地思考了会,觉得他这些体悟说话包含少量道理,但也不是完全有道理,本质只是逃避。
劝人恋爱天那是打雷劈,劝人不恋爱照样天打雷劈,别人烂就让他烂去,好人干嘛跟着起哄摆烂呢?夏宪斟酌着对他道:“你问我?不然你这样吧,记住我这一条原则,人可以不主动恋爱,但一旦恋爱了,就必须找个特别好的。”
又道:“我真得批评批评你呢,像你现在这鸟样,就叫那个什么什么,我们邱老师说的那个,因什么、因噎废食?啊对,就因噎废食,你这态度是极不可取的!”
裴青瞅他,发现夏主唱跟了别的男人之后进步不小,如今竟会四个字四个字的讲话了,听着就像突然有了文化的亚子呢。
遗憾,但依照文化人儿的意思,他便也将话题绕回最初,再讲上一讲:“所以咯,你说你现在这么幸福的,我能不嫉妒啊?反正我都找不到好的了,我就封心锁爱,我就嫉妒。”
他说得很坦诚,夏宪却是哭笑不得:“闭嘴!”
闭嘴就闭嘴,裴青对夏宪作出一个遗憾敛口的表情,不说了。
实在是很可怜,裴青那安静喝酒的侧脸真的可怜,裴青这一身糟心事儿也是有点子多,但不管他是怎么说,也不管他如何自艾,夏宪却还是喜欢他,就像喜欢这世上别的许多人一样。
为此夏宪越想就越激愤,认为就他这样的经历,其实更不该放弃,其实更应当去努力遇着好人,再凭那好人和好爱来释怀。
打定这主意,夏宪认真地与裴青道:“裴青你放心啊,我觉得你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好人,你信就能有,改天就有,改天说不定就是明天了!”
哟呵,裴青握着酒瓶子乐道:“是吗?那比你好的,能不能有?”
比自己好的那全世界都应该是不多,夏宪自信地思考,然后遗憾:“你要是个直的就好了,我立刻就把我辛姐交付给你。”
裴青正在喝酒,听见这话呛得是连连咳嗽:“噗、咳,你说什么呢你,靠,吓死我了你个西八玩意!”
靠什么靠?夏宪一面抬手给他顺气,一面严肃道:“你才西八!你都不知道我辛姐多牛逼,甭管你这样的身上心上有什么毛病,她给你几顿毒打下来肯定能好。”
又道:“唉,如今是不成了。那谁你知道吗?就你们那教吉他的赵小语,他乐队的有个主唱,我的老野哥哥,可喜欢我辛姐了,我要是真琢磨着把她塞给你,他回头肯定要弄死我俩。”
不妙,裴青听夏宪这胡言乱语,又是心塞,又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