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疯子,也都是神经病,裴青对他们十足地厌了倦了疲惫了,但还要忍着气。
尽量令自己看起来从容镇静,他对眼前的女人劝止道:“你闹够了吧?”
那女人却反过来质问他:“什么够了?什么够了!”
什么都行,裴青道:“我现在跟你讲清楚,你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自己找来这里,说想上贝斯课,我们谁也没逼他来。”
又道:“我不知道他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又误会了什么,但如果我早知道他是你的小孩,我都不会教他弹这个琴。”
他已是勉强自己,尽量客气,尽量理直气壮,但对方却不屑,不信。
看上去像是比方才冷静些,但那女人因裴青的否认而发出异常尖锐的嘲笑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说着,她转向了朱向明:“好啊,那就是你,对吧?”
朱向明磨牙,那额角已有青筋在跳,同样是拼了命地在忍气:“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滚出去!”
虽然并不懂对方跟朱向明之间有什么额外怨仇,但朱向明会这样说话,连裴青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听得有些迷糊,但无论如何,裴青还是打定主意,不愿让朱向明掺和进自己的是非里。
从前明明是他说的啊,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工作室里打人闹出事儿来的,裴青真怕如今他自己先给忘了,连忙握住他手臂,想示意他别再说。
只可惜裴青越是想要善罢,对方越是无意甘休。毫无预兆地,裴青眼见那女人死死地盯住朱向明,用故意轻描淡写又极其怨毒的语气,冷冷说话。
“有爹生没妈教的东西,专门搞这些破坏别人家庭的害人事情。”
同样是无预兆,听见这些话,裴青的一颗心狠狠地向下沉。
如同坠进不见底的深渊里,还被什么凉到刺骨的东西淋透似的,裴青眼前的人和物都模糊起来,同时他的手也被朱向明狠狠地挥开。
裴青只觉冷,而朱向明像被火点着了那样,喘着粗气就想要冲上前,以至于裴青都不敢犹豫一秒,连忙再伸出手去将他捉紧:“朱向明?你干什么!”
“你撒手!”
真的要制不住他了,朱向明举起了胳膊,手背打在裴青面上,而裴青即便吃痛别开头,也不想松开。
怪疼的,这还是朱向明第一次对自己凶狠,裴青心道好在他这一巴掌没直接扇断我鼻梁。
掌心底下他皮肤都已是滚烫的,甚至都没想起来关心自己一句好歹,今天这个朱向明看起来太可怕,让裴青想起从前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自己,在别人眼里看来可能也差不多。
既然他听不了任何劝,裴青也做不到更多,只能竭尽将他拽住,不让他动手:“你别!”
真的别这样,也真的很难看,而且裴青叫出声来就发现,自己说话好像已带着某种近乎于哭诉的腔。
庆幸是,这里不止裴青自己一个,那赵小语与夏宪等人见事态更加不妙,也已迅速地赶上前来,帮着他阻止朱向明发疯。
“朱向明你别冲动啊,咱们好好说!”
“就是!”
讲着劝阻的话,夏宪挡在那女人面前,将她与裴青和朱向明分开,而赵小语等人则帮着裴青,拖住朱向明的腰拼命往后拽。
可眼见这现场已是乱得一塌糊涂,裴青却见那女人在笑。
“想打我是不是?你倒是打,反正你早就想了吧?”她尖声尖气地嘲弄朱向明,然后啐在地上:“你这个小杂种,没哪天不想给你妈报仇,你就跟你妈一样,千方百计地就为了拆散我们家,你敢做还不敢认!”
委屈,而且绝望,裴青听着这番话,看朱向明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也是红着发亮。
“滚!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今天就跟这弄死你!”
失去了和气,失去了理智,他可能是真想杀死对面的女人让她闭嘴,于是与裴青一样,在场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所有聪明的人,都听得明白了,而其余人也已听得是半懂半不懂。
很火大,局外人原本不应该对这种事插嘴的,但夏宪眼见事态如此,而裴青和其他人都不好开口,便忍不住要冲她叫骂出声:“喂!你他吗说够了没有?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啊!”
然后他就听邱明厉声喝止:“宪儿!”
叫什么叫?邱明那一向是冷静克制惯了,但此刻夏宪怒火中烧的,对他也要没好气:“干什么!我说句公道话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