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杀你?”贺云野望着商惟宁的双目,想从中寻出一丝关于谎言的迹象来。
“国师的法力虽然超凡入圣,却还有壬戌宗在他前面站着,”商惟宁的手指在长案上轻轻敲着,直言道,“他想从外部开始,逐步瓦解本宗。”
“所以,你想让我出手,去对付娄誓言?”贺云野开门见山,指出商惟宁的真正目的。
商惟宁一声叹息:“壬戌宗志不在此,无论如何,都不肯在此事上予以反击。”
娄誓言作为护国巫师,暗地里如何不说,明面上作为一个国家的声望与荣光却维持得相当不错,壬戌宗与他对抗,一场舆情之争是在所难免的。
而在商惟宁的心中,选择贺云野,一旦事情败露了,还可将壬戌宗的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贺公子实力超绝,条件任你开,只要壬戌宗能办到的,事成之后必定双手奉上。”
“我为何要帮你?”
“不是帮我,而是交易,”商惟宁收起身上那副若隐若显的傲慢之姿,正襟危坐,以平生难得谦敬的语气说道,“贺公子愿意踏入赋阳阁,不正是有事要与我们商酌么?”
贺云野缓缓摇头:“若是权力倾轧之事,助你和助娄誓言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解旻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出声反驳,“娄誓言就是穆诵身边的一条狗,死在他们手下的冤魂不计其数,两人一丘之貉,根本不配与壬戌宗相提并论。”
“壬戌宗该有的秘辛也一样不少,焰魔天的力量足以焚摧整个天启!”
贺云野一声冷嗤,侧首看向解旻。
商惟宁和他的关系再要好,可有的东西贺云野不说出来,相信解旻永远也不会知道。
“什么东西?”只听解旻问道。
如贺云野所料,关于魔界之力,解旻自始至终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商惟宁闻言心跳倏然一滞,连带着呼吸也静止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恢复过来,却跟着解旻问道:“贺公子所言何意?”
贺云野清楚得很,就刚刚过去的片刻时间里,是否要杀了自己以绝后患这个念头,已在商惟宁的心中权衡了千百遍。
商惟宁心知瞒不过贺云野,站起身来避开他的眉眼,冷声道:“我有娄誓言必死的凭据!”
至于贺云野为何会知道魔界之力,他不必去追究:“只要娄誓言死了,到时你仍想知道的话,我便将焰魔天的一切都告知你。”
“焰魔天是什么?”解旻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拉高了声调问向在场二人。
“你想知道吗?”贺云野问他。
“你快说。”解旻催促道。
“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如何?”
“要多少钱,你开价就是!”解三公子能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焰魔天的秘辛就算要十万两的黄金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知为何,贺云野心中突然有些想笑,大概是因为这场交易本就不公平,哪怕解旻拒绝,这件事也是要知会他的。
“城主府里记载黯兽的簿籍,让我过目一遍。”贺云野看着解旻,等着他慷慨点头。
谁知解旻的眉头越皱越紧,渐渐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嘴角边一阵苦笑:“贺兄啊,要不你换个条件,珠宝玉器什么都成,除了刚刚说的黯兽簿籍。”
黯兽的一应事物都是他爹一手经管,解旻哪怕再闹腾,也没那个胆儿在这件事上动手脚,不然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儿。
贺云野知道解旻会错意了,暗道自己没有说明白:“你只需做个引荐人,挑个时机,让我和城主见上一面即可。”
有解旻在中周旋,津州城主在黯兽的态度上应当会放缓一些,否则,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贺云野,城主发了疯才会在黯兽的要事上松口。
“这个简单,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解旻只负责引荐,心底顿时轻快许多,反正碰面之后两人是相谈甚欢,还是不欢而散,都与他无关。
解旻转念想到他爹的作息,忙碌起来整宿不睡也是常有的事,于是又道:“你有要紧的事,现在去也成。”
“三公子,我劝你一句,焰魔天的事情,知道的少并非坏事。”贺云野不是轻易可以拿捏的,商惟宁心中已十分了然,他有些懊悔,竟不知今晚做出的这番决定究竟是错是对。
“惟宁兄身负焰魔天之力,却选择与我合作,对我而言难道就是好事?”
商惟宁自知理亏,没有言语。
“是好是坏,是我的选择。”解旻提起酒壶,往商惟宁的杯盏中斟满,“我不想知道的事情,出了这道门,所有的一切都会抛之脑后,我想知道的事情,天大地大,没有我找不到答案的。”
明知道对面有危险,却还是心甘情愿地往火坑里跳,贺云野看着解旻,心中愈发能理解阿戎首领哀之恨之的心情。
三人拥着各自的心事,明明是来一醉方休的,杯中的酒水却没怎么动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