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她一字一句,字字如铁,“洛温颜与落云宫——”
“恩断义绝!”
碎屑纷扬间,她负手而立。
“今日的仇我记下了,若落云宫日后再犯,无论清辉阁、未亡人,还是妄语斋——”
“新仇旧恨,不死不休!”
洛温颜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俯首称臣。
“是!谨遵阁主令!”清辉阁众人与未亡人齐声应和,声震山谷。
“洛温颜!”
温儒卿踉跄上前,却对上云荼和胡慕颜杀意凛然的目光。他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心虚。
恐惧。
出乎意料。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
“滚!”
洛温颜头也未回,却忽然听到身后剑刃出鞘的铮鸣——
她眸光一冷,反手一挥,磅礴内力如怒涛般席卷而出!
铿!
温儒卿手中的少卿剑应声而断,碎刃如雪,纷纷洒落在地。
这把江湖上也算榜上有名的宝剑,就此陨落。
她知云荼、胡慕颜必然杀心已起,若非如此,温儒卿已是一具尸体。
她终究还是念了一份旧情。
“温宫主,”她终于侧首,余光如刀,“好自为之。”
温儒卿怔怔地望着手中残剑,虎口震裂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却浑然不觉。
不远处,周一奂撑着重伤的身体起身。眼见洛温颜当真要带着秦媚阳离去,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向身侧侍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突然撕裂凝重的空气。众人回首,只见一个灰衣男子笑得前仰后合,状若癫狂。
胡慕颜拇指顶开剑格三寸,寒光乍现:“你笑什么?”
“我笑洛阁主!”男子抹去笑出的眼泪,“什么天纵英才,江湖传奇,”他猛地收住笑声,面目狰狞,“到头来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破、想不明!”
“找死!”胡慕颜本就憋着火气,见此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衣襟,骨节发白。
男子却猛地挣开,踉跄着拦在洛温颜面前。
“洛阁主,你真以为彼岸和罗生堂亡了,清辉阁就大仇得报了吗?”男子染血的手指划过虚空,“当年清辉阁遇袭时,为何偏偏是守备最弱之时?为何无一人能传出警讯?若您早到一刻……”
他猛地逼近一步,血腥气混着嘶哑的嗓音扑面而来——
“清辉阁当年也不至于伤亡惨重。洛阁主以为真是意外吗?可这世上的意外多少故意为之伪造出的假象,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洛阁主,您连这些都想不通吗?”
“老四,住口!”周一奂厉声喝止。
“斋主!”老四却梗着脖子,目眦欲裂,义愤填膺,“今日就算斋主要杀了我,我也得说,天道不公,凭什么恶人逍遥,好人遭难?!洛阁主重情,但这世道更不该让当年幕后的薄情人不受惩戒!”
胡慕颜再次一把揪住他前襟,剑刃已抵上咽喉:“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吐出来!说!”
“我当然知道!”老四突然转头,毒蛇般的目光死死咬住温儒卿。
洛温颜的视线,也随之冻结。
“温宫主——”老四啐出一口血沫,“你可是洛阁主曾经的师兄啊!就算理念不合,是怎么下得去手?清辉阁坟冢成林这些年,你夜里可曾听过冤魂哭嚎?!你究竟拿了多少好处,才能这些年连半分愧疚都没有?!”
“满口胡言!”温儒卿脸色骤变。
“胡言?!”老四挣开钳制,踉跄着向前就要直指向温儒卿心口,“温儒卿,你敢对皇天后土发誓,说当年的事情你毫不知情吗?说你前脚密会彼岸,后脚清辉阁就遭屠戮只是巧合吗?!”
他嘶声大笑,露出染血的牙:“当年你师傅和巫族密谋,你与彼岸联合,为的不就是万无一失吗?要让洛阁主永无翻身之日吗?!”
山风骤停,仿佛天地屏息。
老四猛地抬臂指天,指尖几乎要戳破苍穹,眼中血丝狰如蛛网。
“天理昭昭!清辉阁几百条人命,洛阁主骤遭变故!”他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这些年——你踩着他们的尸骨坐稳高位,夜里可曾听过半声哭嚎?!你敢说桩桩件件你没参与?!你敢说你从未因妒生恨,从未暗行不轨勾结外敌屠戮同门?!”
字字如刀,剐得空气都在震颤。
“他说的——”
洛温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可怕。缓缓抬眸时,眼底已是猩红翻涌。
“是,还是不是?!”
关乎她自己的,她可以装聋作哑,但清辉阁那些血淋淋的命——不行。
记忆如毒蛇般啃噬心脏,洛温颜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急促了起来,那日,确实是温儒卿和洛子墨,因故将她留在了落云宫……
“说话!”她猛地踏前一步,“是,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