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确实不可无。我的直觉或许有误,但桩桩件件都透着蹊跷。此事暂且别告诉阿颜,若是我多虑自然最好,若真有事…”他顿了顿,“到时再商议对策不迟。”
“也好,我这就去安排。”胡慕颜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待脚步声远去,云荼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觉得思绪如蛛网般越缠越紧。
他凝视着窗棂投下的斑驳光影,将近日种种在心头细细梳理:
温凉岛埋藏多年的秘密,为何偏在此时被周一奂发现?秦媚阳又怎会恰巧追踪到周一奂的行踪?温儒卿出手的分寸拿捏得如此精准,让秦媚阳重伤却不致命,双方对峙到千钧一发之际,他们便恰好赶到…
秦媚阳已是清辉阁当年四门主仅存的一人,她重伤无疑会刺激阿颜。而周一奂,为何偏选在此时揭露这一切?他对清辉阁、对阿颜的上心,从多年前便已显露端倪,以至于阿颜一度视他为忘年之交,而阿颜失踪后,妄语斋更是不遗余力地搜寻多年,几乎倾尽全阁之力。
可如今,温儒卿的秘密又是谁泄露的?西山之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那群所谓的“乌合之众”,为何非要置温儒卿于死地?是要让落云宫彻底分崩离析,让温凉岛从此名声败坏,还是要借机让阿颜与温凉岛彻底决裂?
亦或者……或者本来目的就是落云宫和温儒卿,只是一切凑巧?
更令人心惊的是——周一奂坠崖,当真尸骨无存?妄语斋在西山一役中损失惨重,几乎覆灭,可如今的落云宫,真还有这般能耐重创人数占优的妄语斋?
若并非落云宫所为呢?
那妄语斋又是如何折损至此?周一奂实力远超温儒卿,秦媚阳亦非弱者,为何二人联手,却仍双双负伤?
——最蹊跷的是,坠崖那一刻。
周一奂恨温儒卿入骨,不惜赌上整个妄语斋也要将温凉岛和温儒卿的旧事公之于众,可为何在生死关头,他竟会反手将仇人推上悬崖,自己却坠入深渊?
周一奂到底是谁?
他到底要做什么?
云荼眸色渐深,寒意如细针刺入骨髓。
这一切看似环环相扣,却又处处透着违和,仿佛有人在幕后操控着每一步,而他们所有人,都只是戏台上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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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温颜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是哪日的上午了。
‘从前的自己哪会有这样的情况?’她轻轻牵了牵嘴角,自嘲一笑。
刚想撑起身子,偏头便见云荼斜倚在窗边。
日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他望着远处,眉目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有鸟雀啁啾,风里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悠悠荡荡地飘进来。洛温颜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刻,他们只是世间最寻常的一对眷侣——
天气晴朗,阳光和煦。
彼此陪伴。
有自由的风。
是自由的人。
云荼似有所觉,蓦地回首,正对上洛温颜含笑的眸子。他眼底瞬间漾开笑意,三两步便到了床前,温声道:“阿颜,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洛温颜没答,只是朝他张开双臂。
——她突然很想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