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晨,天色微亮,阳光透过雾气微微晕开,照在眼底青黑的毕去非身上。
昨夜光顾着想那案件还有县衙的事,竟是一整夜都没安眠。
拖着疲惫的身躯,毕去非的肩膀随着她走向城北辛府的步伐慢慢垮下。
从东街玉楼起,绕过繁华的街道,路过酒家的酿酒铺,往上看,六七层阶梯延伸而上的就是晏城当地的辛公子所在的府邸——辛府。
“再走几步就到了,哈哈,我一点也不饿不累呢。”
毕去非嘴上强硬,身子却不住地晃晃悠悠,脚步内撇且虚浮,只觉得眼前的街道、商铺还有行人越来越模糊。
从县衙踏步出来,严子皓身着了墨绿色的长衫,凭着多年行军的敏锐直觉,在众多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走路姿势诡异的毕去非,她高束起的青丝随着毕去非略显颓唐的背影一摆一摆。
此人……黑束长发,体态瘦弱,着的是宽大袖袍,布料素旧,与昨日所说的女子无差一二。
心念一动,严子皓腰间的佩剑随着他的动作清脆作响,严子皓大步走至毕去非面前。
毕去非向前的步子被一高大的身影拦下,她缓慢地抬起头,只见着一面容俊秀,眸色淡淡的少年郎,其腰间配了一把长剑,剑柄之上,绘着青龙的图案,栩栩如生。
他通身泛起逼人的冷色,墨青色的长衫愈发衬出少年如竹般的身子。
“唔,晏城谁家的少年郎长得如此俊朗。”
毕去非略略瞧了严子皓两眼,赞叹一声,然后脚步打转就打算从他身边绕开。
严子皓眉头蹙起,上前挡住毕去非的去路,“你是昨日在花楼……”
“花楼?是昨日在玉楼,刚好听到我说花楼有谋杀案吧。”
脑子迟钝的毕去非顺理成章地将严子皓带入昨日玉楼里好奇的看客形象,下意识附和道:“嗯,我正要去找花楼命案最有嫌疑的凶手呢,你别拦着我。”
“凶手?杀害谁的凶手?”严子皓冰冷的嗓音在毕去非耳畔响起。
“当然是杀害红香姑娘的了,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毕去非嘴里嘟囔着,拖着语调回复道。
严子皓眼色微微变化,正要开口时,突然一人慌慌张张地从她身旁跑过,肥胖的身躯重重擦过毕去非左侧的手臂。
毕去非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劳累和少食,登时被他撞得一个踉跄,面朝地面直直向底下摔去。
严子皓瞬间反应过来,修长的手一把拎起毕去非的衣领将她提起来,而后将她放到一边。
“我稍后再谈及你冒充县衙的罪行。”
衣领勒住毕去非命运的咽喉,毕去非猛烈地咳嗽起来,意识一下子被拉回,变得无比清醒。
“等等,这个人方才在说什么?”
撞到的毕去非的人一副管家模样,脸色显得焦急而苍白,虽然撞倒了毕去非,但他连句道歉也不留下,匆匆地就想要离开。
“依据晏城法典第二编第三十六条,当街策马冲撞,当罚金百文并向周围商铺及行人赔礼道歉,你虽没有策马,但仍然撞倒了人,连一句赔礼道歉都不说的吗?”
严子皓那冷冽的眼神一瞪,无端透出几分杀伐之气。
管家吓得腿软,眼睛略带畏惧看向眼带冷峻的严子皓,赶忙辩解道:“抱,抱歉姑娘,我只是赶着去县衙报案才不注意将你撞倒。”
“若是报案就不必了,我便是晏城的县令,就在此地说吧。”
严子皓的声音极淡,却让毕去非直直愣住,眼睛在此刻突然就看见他腰间佩戴的的晏城县令令牌。
“是晏城新上任的县令!难怪方才他要说自己冒充县衙……”
冷汗从毕去非头上滴下,回想起昨日激情顶替县衙探案和刚才的一番行为,毕去非痛苦地捂住额头,“不妙不妙,刚刚见面,就给新县令留下如此的坏印象。”
毕去非余光瞥向一旁的管家,他虚胖的面上不住地冒出的冷汗,脸色显得比自己更加难看。
“县,县令大人,草民是城北辛府的管家,我家公子刚才在屋内上吊自尽了。”
“辛回舟?!”毕去非惊诧地喊出声,“他竟然逝去了?”
管家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汗,“姑娘,你是认识我家公子?”
毕去非露出抹苦笑,“晏城,谁人不知辛回舟呢?”
严子皓眼睛扫过管家的反应,乌木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未知的疑虑,继而薄唇微启,“我要亲自去看看辛回舟的尸体。”
管家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这……好,县令大人,我这就带您去。”
辛府,此刻虽是白天,大门却紧紧闭着,透露出别样的静寂。
管家取出钥匙,将门上挂着的广锁打开,吱呀一声推开了大门。
辛府入门便是风雨游廊,旁种着大片的芭蕉,垂下碧叶来,底下石子铺陈出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