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屋内,疲倦的毕去非双眼摇摇欲坠,顷刻间又坠入梦中。
雾起,一个人的身影被笼在烟雾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毕去非拼命地向前奔跑,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他。
就在这时,毕去非突然被块硬物绊倒在地,缓慢地拾来,是块沾满了血的令牌。
毕去非沉默地用袖子将令牌上血迹拭去,上面逐渐清晰地显露出县令两字来。
毕去非再抬起头,眼前模糊的身影仿佛变得清晰了一点,像是杜县令,又像是……严子皓。
手里的令牌冰凉地刺得手生疼,但毕去非死死地握着不愿放开。
不会的,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
就在这时,大风刮过毕去非瘦弱的身躯,顷刻间雾散得干干净净,严子皓浑身是血地站在她的前面,往后退步“别过来了,毕书吏。”
“等等,县令大人!”毕去非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淋。
头上短暂地被双大手轻轻摸下,毕去非怔怔地抬头,对上了严子皓漆黑而深邃的眼睛。
“我在这,别担心。”
清冷而难得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毕去非胡乱地点头,“嗯…嗯嗯。”耳朵却悄悄红了,把有些颤抖的手指缩回袖中。
“还好……县令大人你没事。”
严子皓却微微蹙眉,端详着毕去非那全无血色,过分苍白的面孔“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毕去非已然从旁处端来碗汤药,递到严子皓前面,结结巴巴地说道:“上,上阮叮嘱我,这些在醒来之后要全部喝下的。”
“好。”听到严子皓的首肯,毕去非按耐住紧张,将一勺羹汤药送至严子皓嘴边。
严子皓顿住,随后垂下眼帘,顺从地将汤药吞入,沿着喉咙咽下。
看着严子皓因为喝药而微湿的嘴唇和上下移动的喉结,毕去非不知怎么地有些心慌,拿着碗的手都有些发软。
感觉到眼前的毕去非许久不动,严子皓抬眼看向毕去非,有些疑惑。
“我还是去叫徐公子吧。”毕去非腾地放下碗来,匆匆留下此话便跑出去。
躲在县衙的角落里面,毕去非低下头“果然,喂药是绝对不行的。”
待到徐净秋来时,装汤药的碗已经空落落了。
温润的笑意慢慢展现,徐净秋调侃道“毕姑娘方才来找我给你喂药,现在一看倒是药早就喝完了。”
严子皓偏过头“那种事情,不必麻烦你。”
“还有,东西带来了吗?”
“自然。” 片片竹简压在桌几上,徐净秋将其展开“这是这次案件的卷宗。”
“银白身死,剩余的土匪也都关进了晏城西北处的监狱,张书达以及匪村受伤之人现在都在医馆治伤,另外,县衙已经派人与刘山和萧寒星去安置匪村的妇孺。”
“匪村一案,已然显出晏城隐隐与朝廷有对立之势,此案我已写书禀报圣上。”
“而且,子皓,此次你所中之毒,乃是西域特有毒草,无念草。”
严子皓眸色变暗,指关节叩响桌几“银白是从何处获得此毒的?”
“不知。”徐净秋神情严肃“银白既死,昨日我便去监狱看那被关押的土匪,但他们均是全部撞墙自杀而亡。”
“问那记录出入之人的狱卒,说是没有放人去看望,后来再细细盘问,那狱卒只道是收了银钱,就让一长相普通、身材中等的男子进来探望了。”
严子皓蹙眉“是特意选了这种人来吗?看来在晏城是找不到此人了。”
徐净秋缓慢将竹简卷起,低声说道:“不管如何,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些东西,你说这是那位跋扈安王的手笔,或者说,另有其人?”
咳咳,严子皓压抑着咳嗽两声“此次圣上派我们来晏城,表面是重组县衙,代表朝廷对安王的限制,但真实目的为何,各方各有猜测。”
“而最先按耐不住的,就是出手的人。至于线索,也许就藏在从匪村带出的账簿,还有,张书达身上。”
微微点头,徐净秋走到门口处顿住脚步“既然他们如此急切地想要切断有关西域的线索,恰是证明,我们来对了去处。”
而另一边的毕去非刚刚找完徐净秋,就碰上了在调药的林上阮。
袅袅热气蜿蜒而上,林上阮把几味药材分次倒入滚水中,余光瞥向匆匆经过的毕去非。
“守了一夜,严县令可是醒了?”
毕去非顿住回身,乖乖蹲下来看着药炉下边的柴火“嗯嗯。”
“那药严县令可是喝完了?” 林上阮眯起眼,看向有些不对劲的毕去非。
“我,我已经拜托徐公子去帮忙喂药了。”毕去非持把小蒲扇,扇出一大堆烟雾来掩盖住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