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停尸房,林上阮先在屋前的火盆烧了几味去除尸气的药材,待有雾气升起后,她跨过火盆走入其中。
银白的尸体摆在角落,阳光透过窗□□进来,可以看见上方浮动的灰尘。
林上阮把布袋装的工具缓缓摆开,带上自制的手套,开始验尸。
天气颇寒,此时银白的尸体还没有变得青黑,其左胸可以明显看到有着利刃刺入的缺口,心脏被贯穿,应是死因。
与此同时,毕去非则作为助手是守在林上阮旁边,一边记录仵作报告,一边仔细端详银白身上的衣裳鞋物:他身着布衣,是普通的面料和样式,看不出出处。右手虎口生茧,是常年握刀的痕迹,这倒是与他的土匪身份相符合。
看完致命伤后,林上阮把视线往下移。
除了胸口之外,银白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而明显可见的有七处创伤疤痕,不过大都已经愈合。
拿出工具里的小刀,林上阮划开银白的血肉,在剖到腿部时却突然停住了。
他右腿下肢骨的地方有几处仍然有微小的裂口还未愈合,表面早已愈合结咖但是内部的骨头仍有问题,看来是伤口的处理极为粗糙。
毕去非往草纸上添字的动作停住,咬住笔杆,从身上摸索出一块发皱的干净手帕,稍稍用力往伤口的皮肤处抹去,随后放在鼻尖微一寸的位置闻了闻。
“是尸臭、血腥味……还有极淡的混杂的草药味,看样子像是银白这是自己随意处理的伤口。”
“应该是,倘若是去过医馆,不至于情况这么糟糕。”林上阮点点头,眉头蹙起“这种入骨的伤口不去处理,一旦天气湿冷就会疼痛难忍才对。”
毕去非立马联想到自己干瘪的钱袋“银白这是没钱去医馆?”
不对,县衙刚在匪村里发现一箱黄金,再怎么说,作为土匪的二当家,银钱也是足够的。
是习惯吗?毕去非视线来到被裁剪放置到一边的银白的下身衣物,意识到不对劲。
外面看不出来,但其实银白身着的是加衬的内裆。这种服饰,一般是常年骑马习惯所穿,可银白他是个山匪,应当不会常穿这种服饰才对。
“有点奇怪,难道他需要经常骑马外出?”毕去非的表情透出点疑惑。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林上阮持着烛火看去银白的大腿内侧,那里的颜色发黑,呈现出被磨损的痕迹,再用小刀略略一刮,表面凹凸不平,这是有老茧的声音。
把仵作的工具擦拭干净,整齐地玛在布袋中,林上阮撑起裙裳起身“银白的尸体验完了,那接下来交给你了。”
毕去非应声,把对银白为何骑马的疑惑暂且按下,继续扫视银白身上的东西,他腰间别了数把刀,都是钢制的,刀柄上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晏城的铁匠不会有这图案,要么是银白自己提供的,要么就不是在晏城打造的。
又是一处疑点,不过现在也看不出这图案的来处,还是先记下这线索罢。
毕去非思索一番,回到县衙的屋中,取了张用水均匀浸湿的坚韧薄纸,将其平整地敷在石碑上面,而后用毛笔不断摩挲,使纸张印入刀柄的图案。
停尸房颇为阴冷,毕去非将小刀携纸带至外处,静静等候纸张干燥的同时,把小块的墨锭研磨出墨水。
墨锭一圈一圈地化开,冷风袭过,毕去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薄纸上已经没有水分了,她便用毛笔蘸墨,轻而匀地拍刷,使墨均匀地涂布纸上,然后把纸揭下来,轻轻地吹了吹。
清晰的图案被拓片下来了。毕去非微微点点头“这样就行了。”
将薄纸收好后,毕去非又往停尸房里走去,她持了烛火,借着微弱的光亮把银白周身细细看了一遍,方才准备离开。
“这里可真冷啊。”毕去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走出停尸房的门来刚探头,就碰见了黑脸的严子皓。
“咦?县令大人,你怎么在这?”
严子皓轻松把毕去非拎起,走到暖和的书屋里放下,声音有些冷硬“我来寻你。”
“毕姑娘,请用茶。”屋内,徐净秋为毕去非斟上一碗热姜茶“这是林姑娘为你准备的。”
毕去非看向转过身的林上阮,她没有说话,仍然在慢条斯理地喝着姜茶,而且杯中茶已只剩一半。
毕去非掩饰性地咳嗽几声,赶忙坐下捧起茶杯喝了几口,旁边的严子皓便开始诉说此次的案件。
“我已看过卷宗,现在案情的突破口就在张书达身上了,我们需要知道罂粟的来源和出处。”
看来是要开始分配任务了,县令大人定是会让我同徐公子一起去吧。
略微紧张地咽下口水,毕去非看着严子皓视线来到她的身上,然后对着她青黑的眼睛下围微微蹙眉,随后压抑地咳嗽两声,看向自己身旁的徐净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