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紫鹃吓得差点摔了又把手上的翡翠盏给摔了,“那是今春庄子新送上来的春茶……”
“哦,许是沾了蟹腥。”黛玉将茶盏往炕桌上一搁,瓷底碰出清越声响,“等下去跟厨房说,晚上我要吃酒酿圆子,要多加桂花蜜。”
紫鹃捂着仍在狂乱心跳,眼睛红红嗔了眼捉弄人的姑娘。
“好姐姐。”黛玉吮着指尖蟹油安慰,“若是厉鬼,该去找欠债的。”她是真很想吃驴肉火烧啊。
阳光斜斜切过博古架,照着角落里的汝窑鹅颈瓶,里面还插着雪雁今早采摘的鲜。
雪雁望着姑娘腮边将坠未坠的糖霜,恍惚觉得与其担心外面飘荡的鬼影,还不如眼前林姑娘颊上这点甜渍来得更真实。
午膳过后,林黛玉以“蟹油膏腴”为借口,在院子里打八段锦——多亏潇湘馆竹林茂密,外人看不大清,流言不能减少可以少些。
紫鹃雪雁也乐得见林姑娘这么有活力,只是八段锦虽然看上去慢悠悠的,可她们却产生一种虎虎生威的错觉,不知是动作到位、力道不弱、眼神很锋利。
真的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眼尾的朱砂痣好生潋滟。
拳却未打完。
只听外头已响起杂沓脚步声,紫鹃去了庭院外面,只见游廊下乌压压挤着十来号人,一个个描金漆盒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
???
“大老爷送林姑娘的紫檀嵌百宝屏风到——”
粗使婆子拉长的尾音惊飞院里的麻雀,四个小厮吭哧吭哧抬着丈余高的屏风挤进宝瓶门,檀木底座碾过青砖缝里的点点绿色,惊得竹林沙沙沙落下好多片飞叶。
“当心些!”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甩着帕子跨过门槛,“这可是前朝永乐年间……”话音还未落,屏风上嵌的两三粒珍珠突然脱落,正砸在随后进来的凤姐丫鬟丰儿脚边。
丰儿捧着錾花铜炉哎呦一声:“我们二奶奶特寻的百年沉香,专给姑娘镇咳……”
她说话间又与刚来的薛家婆子撞个满怀,薛家婆子怀里的燕窝匣顿时沾上几缕香灰。
黛玉倚着引枕,看从三处来的礼单在地上桌上堆成小山。
邢夫人送的缠丝点翠凤钗华光璀璨,偏生簪尾嵌着一颗颗裂纹东珠;凤姐的剔红木匣子里还有夹层,掀开里面是半匣金瓜子;还有薛家那支老参倒是货真价实,只是参须间缠着缕银白发丝。
可惜这人参是经过炮制的,人参籽生机已死,即便是木系异能也对此回天无术。
“林姑娘安好。”不知哪冒出的周瑞家的突然从人堆里挤到最前面,肿成桃核的眼睛还带着淤青,“我们太太新得了暹罗进贡的伽南香,最是安神凝心……”
她递上的锦匣中,伽南珠串旁赫然躺着一枚崭新的金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