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理由江树当即回床上睡觉,第二天早上,下楼时他把装触须的背包又拧上了,以为殷咎也不会问他背包里是什么,结果刚坐下来,殷咎的目光就落在包上。
“里面是什么?”
江树被问得毫无准备,看着殷咎脑子编了半天,最终干脆把背包打开,抱出玻璃罐放到餐桌上,指着里面的触须问殷咎,“咎哥,我说这是我一年前从海边捡回来的,其实是怪物的一截触须,你信吗?”
触须对着殷咎竖起来,又尴尬一样塌回去,江树奇怪地拍了下玻璃罐,视线转过去看殷咎的反应,殷咎的表情比罐子里的触须还怪异。
“信。”
殷咎轻声回了一个字,江树就向他说起了捡到触须的经历。
“那天是我20岁生日,我爸一副大方的样子问我有什么心愿,我说我想去学修车,他却骂我不上进,非要送我去留学。我连汉语都没学好留什么学!就和他吵了一架骑车去了海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
江树回忆起来眼睛仍在发亮,“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可是他站在海里,被月光照亮的身影我感觉就像是海妖。”
怕殷咎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连忙解释,“海妖就是我们岛上的传说,说是一种专门勾引人的妖怪,每当月圆的时候就会出来,要是有人看到祂,就会被迷住,然后被带进海里。”
“你被迷住了?”
殷咎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江树蓦然一怔,连忙摇头,“我没有,不是的,我是说他很好看!可惜他好像准备跳海,我连忙去救他,但他被浪打进海里,我潜下去怎么都没有找到他
就是那时在海里看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我被祂抓住了,拼命逃脱,好不容易才逃上岸……然后,发现手里抓着这截触须,我就把祂装在这里面,已经一年多了还活着,是不是很恶心?祂还会变成更恶心的样子,你还是别看了——”
怕恶心到他咎哥,江树连忙把玻璃罐装回包里,完全没注意到他咎哥手背上的青筋都快能爬出来了。
收好玻璃罐他才再去问殷咎,“咎哥,我想把祂捐给协会研究,你能不能给我他们的电话?”
殷咎目光钉在江树脸上,眼神看不出一丝异常,只是好一会儿才拿出一张名片给江树,“这个号码,你打过去找徐主任,就说是我给你的。”
江树接过名片,连他咎哥的手也一起接住了,捧在手里问:“咎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保留这种东西很变态?”
殷咎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被江树握着的手上,这是江树第一次主动这样握他的手,他一半嘴角克制不住笑意,一半又不自觉地下沉,余光瞥着江树的背包。
里面的触须已经扭曲得从玻璃罐里透出来,在包里面爬满了,一截触须探出了拉链的缝隙,朝着江树伸了伸,但没敢再继续往外冒。
他反握住了江树的手,克制不住地蹭着江树的掌心回答:“没有。”
江树掌心被殷咎的指腹摩挲得发痒,又想起了昨天殷咎的唇手撕包菜着他的掌心,他连忙把手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咎哥,吃手了、不是吃饭了。”
殷咎轻碾着指腹,当着江树的面又凑到鼻间深深地往上嗅,转眼过去看到了江树偷瞥他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不是吃饭?看我做什么。”
江树昨晚那种要克制不住的感觉又冒出来,他觉得他咎哥的每个动作都暧昧不已,他疯狂地想对他咎哥的手做点什么,悄悄用力把被殷咎碰过的手掌擦在腿上,却越擦感觉越烫,他红着耳尖说:“咎哥你也吃。”
两人就这么看似尴尬,又看似暧昧地慢慢吃完了早餐,殷咎送江树出门。
管家在后面看着江树的车骑远,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您真的让夫人把您——给协会研究?”
殷咎转回轮椅朝他狠狠瞪了一眼,他连忙捂住了喉咙,实相地闭嘴,心里悄悄地大呼殷咎是个抖M,这是他最近才学会的新词。
这一天江树上班上得心不在焉,他不是在想殷咎的手,就是没事把殷咎给他的名片掏出来,准备拨号码又开始犹豫。
他不想承认,但和触须“相处”了这么久,想到电影里那些研究未知生物的桥段,他确实于心不忍。
触须是怪物,至少会害死一个人,他没有对怪物不忍,只是从触须的角度去想,被天天解剖,天天在祂身上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在触须能听懂他的话,甚至认识字的前提下,他觉得太不人道,还不如直接弄死。
但触须在玻璃罐里一年不吃不喝都没事,要怎么弄死?而且要他亲自动手,他也下不了手。
“好烦!到底要怎么办?”
吴子涵见江树一整天都在挠头,忍不住问他,“你又跟你的好兄弟老公吵架?”
“不是!”
江树想问吴子涵的建议,话到嘴边又自然地止住了,度假村里怪物变成的人和真正的人没有区别,在变成怪物前完全感觉不出哪里是怪物。
如果公开,普通人都知道周围可能有怪物变的人类,绝对会引起恐慌,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政府掩藏怪物的存在不是没道理的。
最终,他只能说没事,继续自己挠头。
终于到下班时间,江树把触须带来又带回去,车刚骑出车库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周倚龙靠在车前盯着他,像在确认他是谁。
周倚龙肯定就是异管协会的人,他可以把触须交给周倚龙,至于周倚龙拿回去要怎么处理,他不去问就好了。
于是他把车骑过去,摘下头盔问:“周队,你来这里是找我?”
周倚龙终于确认了是江树,顿时严肃地站直,上下打量着他问:“对。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
“没有。”江树肯定周倚龙找他不是来关心他身体的,果然周倚龙突然十分凝重地开口。
“江树,你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见到的、是什么了吧?”
反正江树昨晚什么都看到了,周倚龙也没打算再隐瞒,江树点着头说:“我咎哥告诉我了,他们叫魆。”
周倚龙猜这个咎哥就是指殷咎,他想起昨晚殷咎带走江树的画面,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殷咎在外的传闻很不好,说他冷血暴戾,说他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当时殷咎传出结婚,许多人都觉得那个结婚对象肯定会很悲惨,果然没多久就传出被殷咎折磨进了精神病院,所以殷咎才从来不肯带出来公开露面。
但昨天他看到的和传闻完全不同,殷咎对江树有种近乎变态的好,尤其看江树的眼神,他见过了许多魆,有一刹那他感觉殷咎看江树,就仿佛魆看到了蜕骸者。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江树,“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蜕骸者?”
“退孩子?”
“是蜕骸者,魆伪装成人混在人类当中,捕猎人类。但每一个魆都有一个特定的人类,是祂的蜕骸者,意思就是能让他蜕去人类的伪装,露出怪物的真面目,所以称那些特定的人为蜕骸者。”
江树脑子一下绕住了,周倚龙和殷咎说的是同一件事,可是周倚龙表达出来的和殷咎所说的,却感觉是两种意思。
周倚龙接着说:“魆遇到祂的蜕骸者,就会吞噬对方,最后蜕化成没有理智,只知道嗜血的怪物,这种蜕化后的怪物我们叫魆骸,就是昨晚最开始你看到的那种。”
江树好像理解了,又没理解,他问周倚龙,“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周倚龙顿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你还记得昨晚最后的那个巨大的魆吗?”
他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会忘。”
“你可能就是祂的蜕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