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在圣伦斯再度失眠。

她原以为在怀大失眠只是因为那时发生了太多事情，现如今到了这边，事情都告一段落，她仍旧辗转反侧。

手机适时弹出消息，贺知意打开查看，入眼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贺临礼。

她点开对话框，几个待接收文档映入眼帘，每个文档只有一个数字序号，没有什么正式标题。

贺知意带着疑惑下载了文档，打开后发现都是与交流会相关的资料，这些文档发送时间比许程文发给她的晚一个多小时。

只是那时候她光顾着看许程文的，将资料过了一遍后又直接休息，刚好错过了贺临礼的这份。

贺知意心情复杂。贺临礼发来的文档，包含的内容更为详细，甚至涉及更多许程文资料中没有的信息。

她不知道贺临礼为什么会有这种资料，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给她。明明之前对她还那么冷漠。

贺知意想不明白，本就失眠，本想着睡不着起来再看看资料，现在反而让她更加睡不着了。

交流会的具体形式不定，但一天有两场，分别定在早上和晚上。早上特聘教授上课，全程英文教学，晚上的时间则用于同学们彼此交流白天的学习内容。

贺知意落下几天进度，许程文和贺临礼都给她提供了帮助，但毕竟人没有真正到场，她总归只能勉强补上。

住处有个显眼的时钟，整点的时候会有细微的提示音，在安静的夜里那提示音会更明显些。

贺知意专注温习，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整点提示音再度响起，她觉得自己应该睡了，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铃声。

贺知意看了看时间：夜里三点整。

她不知不觉看到了这么晚，想不通这个时间点有谁会给自己打电话，才刚拿起手机，贺临礼的大名在屏幕上跳动。

贺知意稍稍生起的困倦被瞬间清空，她接听电话，低低叫了一声：“哥。”

隔着手机屏传来声音：“资料过一遍就行。”

对方语气低沉，声线绵长，听得出明显的倦怠，像刚睡醒的感觉。

贺知意惊愕，久久没能回话。

他又开口：“哑巴了。”

“没。”她回一句。

她只是想多看几遍，最好全部熟悉下来，但贺临礼显然无心听她解释太多，用带些命令式的口吻开口。

“那就关灯休息。”

贺知意更加惊讶。

贺临礼打来电话知道她在看资料，也知道她还没睡。

她下意识抬头，视线越过房间唯一那扇窗，看见了对面高楼某层某处亮着的光。

她不知道那束光是否是整个住宿区除她以外尚存的光源，更无法确认那束光是否来自贺临礼，但一种难言的感觉正在心底翻涌。

可先前发生的种种，让她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个荒谬但又极为合理的猜测。

贺临礼也在圣伦斯，而且就住在她对面的那栋楼里。

她猜想过贺临礼是以交流会新生的身份出现在这儿的，但有许程文对照，贺临礼能发给她那份资料，绝不仅仅是交流会的一员那么简单。

而且他好像清楚她的住处，甚至还能确认她现在没有休息。贺知意越发认定了对面那处光源就是贺临礼。

只有这个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切才会合理起来。

电话里又传来声音：“别浪费时间，我还要休息。”

贺知意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贺临礼竟然还没挂断电话，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情绪乱七八糟堆在胸口，最后化作低低的一声“嗯”。

手机对面的人得到回复，对面楼层的灯也随之熄灭——是贺临礼无疑了。

贺知意看着已经熄灯的那处，起身近窗，默默站了很久，直到手机从抖动的手中掉落，这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的手指抖个不停，明明只是知道贺临礼也在这里罢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紧张到这种地步。

感觉身体的支撑被全部抽空，体内徒留深深的无力感，她无法再专注温习那些资料，选择熄了灯爬床。

*

光线透窗进到房间，熟悉的噩梦缠绕整夜，令人窒息，贺知意像被捞出的溺水者。

她起身洗漱，出门时碰见了许程文。

对方应该早早等着门外，甚至给她带了早餐，见她出现，第一时间上前：“知意，早上好。”

贺知意没想到他会特意过来，她微笑回应，早餐也无法推脱。许程文找了地方，等她吃完，跟在她身侧偏后位置，两人一起前往今天的交流会地点。

“知意，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突然听见许程文这么问，贺知意停下脚步，她想到了昨晚贺临礼的事，但不想大清早就不愉快，佯装轻松，玩笑似的回应。

“只是有点认床，没想到表现得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