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被涂深闹的有些心烦意乱,晚上睡前要酝酿好久才能睡着。有时候又实在睡不着,就拿起话本子看看。
虞商行和金奉桉屋里的话本他可不敢乱拿,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涂深上次送的话本他都看完了,嗯,龇牙咧嘴地看完了四本。
这几本是他从老管事那里搜罗来的古早珍藏版,比他之前看的更狗血。
金意初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躺在床上烙煎饼一般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小厮敲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晚上,顶着一头鸡窝头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事?”
“少爷,郡守派人送了请帖,邀少爷和少君午时赴宴。”
金意初被这个消息瞬间砸醒了。
黄翡从送红鸡蛋之后便没再来金府了……这么看,兰烬玥九成八是有了身孕。
嘶,总觉得这是鸿门宴。
金意初不是很想去。
“有没有说是什么性质的宴会?”
小厮,“说是为他的外甥接风洗尘。”
“外甥?”金意初挠挠头,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
算了,找足智多谋博闻强识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老管事(?)问问。
金意初洗漱之后便要去前院用膳,路过涂深屋里时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小厮,“少君何时醒的?”
小厮说少君卯时便起了,骑马出门办事去了,要等到明日才回来。
金意初开心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他皱了皱眉,“少君说他去做什么了么?”
小厮摇摇头。
金意初压下心头的异样,去前院用膳。
管事伺候金意初净手,接着便守在一旁记录少爷今日早膳的用餐详情。这些都是主君吩咐的事,主君回来之后是要看的。
金意初不在意这些,他问老管事对郡守外甥了解多少。
老管事不愧是老管事,知道的还不少,“少爷,您是要知道柳银羽这个人,还是他们一家三口?”
金意初:“……就他这个人吧。”
“柳银羽是柳志和郡守的弟弟兰烬遥的独子,”管事道,“柳银羽与柳志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兰金遥去世后,郡守也不怎么待见柳志。”
“柳银羽自小就跟在郡守姑姆身旁,在京中读书。后面郡守离开京都来金沙郡,柳银羽便一人在京城。”
“他也是最近才回金沙郡。”
金意初得出结论,“兰烬玥对他这个外甥看得很重,帮扶柳家也不过是看在他外甥和过世的弟弟面子上。”
“是的。”管事顿了顿,“那今日郡守府的午宴,少爷要去么?”
金意初想了想,“去吧,你帮我备好礼物。”
管事便下去准备赴宴的礼品。
*
大源村往南六十里有座山,山上落座了一座寺庙。
这还是前朝大善人捐钱修建的古庙,历经岁月洗礼,墙皮脱落,瓦檐残缺。一下雨,寺庙内到处都在滴滴答答地漏雨。
“吁——!”涂深一袭黑衣,自金府打马而来。
骏马扬了扬蹄子,停在寺庙前。
正在扫落叶的小和尚瞧见涂深,当即将扫帚一丢,欣喜地埋头跑回寺庙通报,“师父师父!五师兄回来了!”
涂深见状笑了笑,将马背上驮着的两大袋粮米油盐拎进寺庙。
寺庙冷清,香客极少。庙里面一共也没多少人。加上涂深,满打满算也才有七人。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下山化缘去了,庙里只有老和尚四师兄和小师弟。
老和尚见涂深回来,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长相豪迈身体粗犷四师兄闷声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接过师弟手里的重物,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这张桌子在涂深被老和尚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庙里了,那时只不过是缺了一个角。
现下涂深已经长到了十七岁,这张桌子还是以前模样,只不过变得更旧更破。
小师弟端了一壶热茶,分别给老和尚和涂深倒了一杯。
隔着袅袅白雾热气,老和尚缓缓开口,“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如何?”
“尚可,”涂深喝了口热茶。
连茶水都是熟悉的味道。
以前他还在寺庙的时候,这些茶叶都是他去附近一片一片摘回来炒香的。他下山之后,摘茶炒茶的活儿落在了小师弟头上。
老和尚看破不说破,慈祥地笑了笑,“既然回来了,便去诵经吧。”
涂深便去佛像前诵经去了。
小和尚挠挠光亮的脑袋,“师父,五师兄看着不开心。”
老和尚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手感一如既往的好,“为何这般说?”
“五师兄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老和尚摇摇头,“脸上有笑就是开心么?流泪就是悲伤么?”
“那好吃到流泪的素香楼的斋饭该作何解?到底是开心还是悲伤?”
小和尚用脑袋瓜子想了想,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五师兄很开心?”
老和尚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