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药玉想起父亲在世时对小弟的百般疼爱,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她不能让小弟就这样毁了自己。
回到家的周药玉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改人前的忍气吞声,瞬间变成了暴怒的母狮子。她拿起墙角的竹条,对着小弟就是一顿狂暴输出,一边打一边痛骂:“我让你逃学!我让你打游戏!我让你学坏!”
小弟一声不吭,任由暴跳如雷的周药玉胖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仿佛在无声地抗议着周药玉的管教。
绝望的周药玉终于奔溃了,拖着小弟到堂屋,指着满屋松柏和白纸搭成的灵堂,和父亲的遗像,痛哭:“小弟,你醒醒吧!爸爸是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和大哥啊!你个这样子,让爸爸怎么放心走啊!”
黑白照片中的父亲面容消瘦、眉头紧锁,眼神透着几分生前的疲惫。
小弟这一刻终于面对现实,哇地一声大哭。姐弟俩抱头痛哭。
葬礼需要长子嫡孙来主持,但大哥不在,天气又太热无法久候,大姑做主让小弟来主持“买水”。
周药玉远远看着一身丧服的周传虎,乖乖地跟在师公后面,赤着脚,手捧饭碗,在众人手持火把、敲锣打鼓的簇拥下,沿路抛洒着纸钱,到河边去“买水”。
火把的光芒映照在他稚嫩的脸庞上,那神情专注而庄重。
周药玉既心酸又欣慰。
父亲的离世,如同一座大山,压得这个家喘不过气来,而如今,小弟稚嫩的肩膀,竟也悄然担起了这沉重的担子。
周家的灵堂就设在堂屋,门楣上挂着大幅白幡。屋内正中停放着一具黑漆棺材,棺前的供桌正中央摆着遗像。供桌上摆满了祭品,中间香烛高燃,青烟袅袅,灯火长明。
父亲已经更衣装殓,等待大哥周传龙回来见最后一面才能盖棺。
前世这个时候,大哥跟着师傅去新疆闯荡,挣了800块钱回家,才把父亲的葬礼周全过去。
昨天大表哥去邮局发了电报给他,从新疆到梅溪镇,日夜兼程也要三天。
大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沉默寡言,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担当。为了这个家,他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早早地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干过无数繁重的体力活,最后才跟随师傅学修打字机的手艺。
上辈子的大哥,本有机会凭借自己的手艺,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因为他的师傅易建湘,从一个会修打字机的手艺人,后来成为了叱咤风云的梅山复印业鼻祖。
易建湘凭借敏锐的商业头脑和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抓住了改革开放的机遇,将修打字机的小生意逐渐发展成了复印业的巨头。他的名字在梅溪镇乃至整个梅山县都响当当,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然而,大哥却因为家庭的负累,早早地脱离了师傅。父亲去世后,周传龙被大伯母设计,娶了她那有遗传性精神分裂症、泼妇般的远房侄女。
这场婚姻,如同一场噩梦,将周传龙的人生彻底颠覆。
他没有生孩子,也无法离家,却不得不终日为妻子的病情奔波劳碌。
他没有机会参与到师傅的事业中,既无力接济周药玉,也无法管教周传虎。
他的青春和梦想,都被这无情命运吞噬。
重生归来的周药玉发誓要改变哥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