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柳含笑静看两人僵持,送信女子漠然扫视两人一眼,向夏文柳再次致意翻窗离开。
白衣男子无奈,前行几步,拱手行礼,又看席衡一眼,低声在夏文柳身前汇报卫南军近况。
“以源州为中心,邻近归心卫南军的二十五州,前些时日皆有世家大族集合部曲与佃户,冲击府衙和粮仓。”
府衙和折冲府早被卫南军掌控,等同于行政权和地方警备力量被卫南军取代。
这二十五州的世家……可以理解为太师党的潜在势力,他们对卫南军这群野蛮人不满,以为部曲与佃户的总人数能碾压卫南军。
没想到还藏着一股职业军人力量,以致全军覆没。
“被潜伏的卫南军尽数清除其首恶,并斩草除根,抄没家产。部曲被收编入军队带枷运粮,佃户返归原址耕种。”
夏文柳轻叹:“再筛一遍。”白衣男子垂首应诺。
席衡低眉垂目,坐立难安,他知道的太多了,远远超出书中呈现。
沙慧上前躬身,收敛笑意,沉声道:“驻守高州的将领养寇自重,纵容土匪屠杀村落,以百姓人头冒领军功,此人是武毅帝妃嫔至亲。”
夏文柳嗤笑:“揠苗助长,他发展势力的方法真是一如既往。”这个他是指武毅帝,看来他与太师之间出现了嫌隙。
沙慧:“某只能探听到,高州及相邻几州守卫将领,意图年后重蹈覆辙。”
夏文柳皱眉冷笑,慢慢变成咬牙切齿,寒目中泄出银光:“沆瀣一气的畜生。”
席衡感慨,龙傲天的揽权的方法都挺不像人能做出来的,难道这就是被称为“龙傲天”的原因。
席衡怕夏文柳气坏身体,拿起一旁的婚扇往她身上扇风,打断夏文柳的思维。
夏文柳果真被打断情绪,瞪了扰乱她的席衡一眼,席衡嬉皮笑脸。
她轻哼一声,夺走自己扇风。
白衣男子见状脸色复杂,在一旁垂眸等候。沙慧看两人一眼,脸色稍稍松快。
夏文柳思量片刻,低声对沙慧说:“此时不需再做打听,你继续扩张情报网。”
转头对上白衣男子:“夏勇,你准备三人份的五日干粮,明日午时启程。”
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席衡虽早知夏文柳会再次离开,却不知如此突然。
不禁愕然,抿唇等候夏文柳解释。
两人离开后夏文柳在房间踱步几圈,席衡上前彻底关闭门窗。
夏文柳思考完,转眼看见席衡表情,鼓鼓脸软声道“席郎,我们不若明日启程回娘家,回门为杜家祖先扫墓。”
席衡叹气,无奈点头称是。
夏文柳要去高州除匪,才成亲的他们得找个理由离开,用“杜三娘”回乡扫墓这个理由可谓合情合理,再加上若是遇上大雪封路,他们迟归更加合情合理。
即使很不舍他和亲人的第一个春节,但数个村落的性命确实比新婚和过年重要。
何况夏文柳本质上是他的上司,总不能当影响她事业的礁石。
夏文柳扬眉勾唇,右手搭在席衡肩膀,轻轻滑到胸膛,稍一用力,将他推到床上。
身体陷入软垫,天旋地转,席衡反应过来立刻拉过棉被掩盖身体,低呼:“女郎尚未成年……”
噗嗤~哈哈哈哈
夏文柳笑得花枝乱颤,反手拔下头上唯一的发簪,准确地抛在梳妆台上。
缓缓松散垂落的发丝像是随风飘荡的柳枝,轻柔地拂在夏文柳脸上。
夏文柳跪在床上,轻巧地把席衡推着翻一圈,把他推到里面:“别多想,明天还要出远门呢,早点睡。”
席衡躺在床上无奈回道:“女郎只会耍些唇齿之戏,真是孩子气。”
夏文柳躺下转身挑眼望他,似笑非笑:“若非席郎觉着我是个孩子,席郎今晚便能真正体会什么是唇齿之戏。”
席衡:“……晚安,女郎。”
“……”夏文柳故意长叹,摇头。
不一会,床上传出几声低笑,席衡感到有头发垂到脸上,他压低声音:“女郎。”
夏文柳清咳一声,在席衡额头轻轻一点,随即快速转身平躺闭眼:“席郎,晚安。”很快便沉睡了。
现在轮到席衡睡不着了。
在京城的前五皇子,现武毅帝徐牧也睡不着。
丰收政变时禁军和宦官挟持皇室成员的场景历历在目,虽然屠杀的现场徐牧并没有直面,但这份“体贴”才更让人不寒而栗。
——作为政变的上位的准皇帝,这些人却听命于太师,无需征求他的意见。处置皇室徐姓成员时毫无敬畏之心,那么对徐姓皇帝,又谈何忠诚。
只怕不知何时,在皇宫中的自己便会身首异处。
徐牧隐身在帷幕阴影中的脸泛出青灰色,满带血丝的眼睛转向床边脚踏上值守的小太监……一定要清除宦官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