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晚上後,盖文白天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留意起艾薇的一举一动来。
根据他的观察,虽然当晚的她看起来像透明苍白的幽灵一样,但是她本人可是跟幽灵完全搭不上边。她就像个野孩子,洛蒂一没空管她她就能瞬间原地消失,比移形换影还快。等洛蒂终於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一堆从厨房里捎出来的点心摄手摄脚地走回寝室,模样神似一只刚从鸡舍里偷鸡吃的野狼。盖文至今都不明白为什麽她的胃能塞下这麽多东西,而她却从来都不会胖。
像她这麽不受控制的人,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也未曾平静下来。那之後他又有几次溜出城堡,每次都会看到艾薇,而对方每次梦游都一定会准确地溜进那间神奇的房子里,而在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以後,已经确定她会平安无事地从那个房间中溜出来後盖文便不再继续他彻夜的骑士行为,毕竟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连白天的课堂都睡过去了。
尽管如此,盖文仍然很关注这件事情,但是他却很难和对方开口。他不知道艾薇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而且他从来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因为她们听过父母或是老师们的话後避他就像避洪水猛兽一样。他总不能直接走上前去和她说:「嘿,艾薇,你知不知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梦游啊?」
「盖文?你在看什麽?」
「什麽?」盖文如梦初醒,这才想起他们还在上魔药课,然後他面前的坩埚里的液体已经变成了一团焦黑的硬块,看起来硬的和板砖有的一拼。
「这锅没救了,直接倒了吧。」丹尼尔探头望了望,不满地抬头,「你怎麽了?怎麽一直看着沃林顿?」
「我有吗?」盖文搔了搔後脑勺,不知道是为什麽,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我……我只是在想事情。」
「哦——」丹尼尔眯起眼睛,「你就这麽在意你的新朋友?」
「她也是你的新朋友。」盖文应了一声,把他的那锅焦块倒进一旁的垃圾桶,「只是最近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件和她有关的事,有些在意,但是因为这关乎她的私隐,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丹尼尔哼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他把自己刚熬好的魔药随手往旁边一推,凑到了盖文身边:「我来帮你,照我说的做……」
「好的佩杰教授……」盖文摸摸鼻子虚心受教,但这时,斯莱特林的方向突然爆发了一阵冲突。
「你的眼睛被人用青蛙的脑子糊上了吗?」他听到有人用尖利的女音在怒骂,她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愤怒:「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你是不是要把这瓶恶心的老鼠尾巴都倒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等盖文转过头,他就看到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抱着一瓶大玻璃罐冒冒失失地跑了,他的身後是一个神情还带着愠怒的金发女孩和一对眼熟的双胞胎。看清那对双胞胎是谁後,盖文便知道那个男生八成是要倒霉了。
然而,他眼角却瞄到,艾薇在那个女生出声骂人时,情不自禁地缩了一缩,彷佛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样。
上完课後,两个人便趁着课馀时间在城堡外散步去享受今日难得的晴天。也许是因为今日的天气实在太好,外面到处都有学生在游荡,有的学生正在尝试驯服不听话的扫帚,一群女生聚在树底分享她们听到的八卦,有的挥舞着魔杖喷出灿烂的小火花去逗一条活动的巨龙树雕,耳边伴着少年少女们的笑闹声和微风的小调,轻松又惬意。
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是盖文也忍不住放松了警觉,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到丹尼尔问:「说起来,你最近每天晚上都跑去哪了?」
「什麽?」盖文立刻装傻道:「你不是一向都知道我喜欢到处跑的吗?我只是想吃点宵夜而已……」
「吃宵夜吃到床上都有树叶?」
「…………」盖文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说:「就不能是被风吹过来的吗……」
「你的床在我上面,只有我的位置靠着窗口,而且拉文克劳塔那麽高,什麽风能把树叶吹到这麽高的地方来?」丹尼尔没好气地说,「盖文,我不是想要责骂你什麽,但是你每次只要出门一趟,我留给你的治疗魔药就会又少一瓶,我不希望你是因为自己一个人闯进什麽危险的地方结果害自己受伤了。」
听到他这麽说,盖文不由怔然,然後他的语气放软了下来:「没事,那些魔药不是我用的,我只是……拿它们去帮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丹尼尔挑起眉,「你还有除了我,还有那几个人以外的朋友?」
「算是吧。」盖文说,「对不起,丹尼尔,我不能说更多给你听了。」
丹尼尔闻言又冷哼了一声,但这次这个问题不同於对异性同龄人的密切关注,仅仅只是为了盖文的安全,他就不能把这件事放下不管。
盖文自己也知道他难以用藉口来糊弄丹尼尔,看见他不说话了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常见,但丹尼尔也确实常常在他的脸上看到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时一只在陌生的环境里不断地伸出爪子到处探来探去的流浪猫。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前面突然传来了带着哭腔的求饶声,离他们很近,二人听到声音後对视了一眼,然後便一同摄手摄脚地摸了过去。
主角有三个,分别是咄咄逼人的弗雷兄弟和一个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男孩,盖文记得後者是那个在魔药课上笨手笨脚打翻了东西的斯莱特林学生。他们所处的位置很隐蔽,远离群众,周围只有城堡的高墙和高大的灌木和篱笆,是一个可以给坏学生们实施霸凌的好地方。此时弗雷兄弟中有一个推了男孩一把,把他按到了墙上。
「你还想有下次?」科尔比凶狠地说,「你今天可是把卡珊德拉小姐吓得不轻,想好要怎麽赔罪了吗?」
「对不起,对不起……」
「科尔比,别再和他废话了。」费舍尔说,他的手里拿着一瓶浸在马尔福林里的老鼠尾巴,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要把这瓶东西倒在他头上,他肯定就能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了。」
「说的也是。」科尔比道,同样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男孩睁大眼睛,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在下一刻,一条金色的锁链迅速地把他绑起来,让他趴倒在地上。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费舍尔拿着魔杖,慢条斯理地朝对方缓步走去,「要怪就怪你惹到我们了吧。」
突然间,一道红光快速地闪过,精准地击中了费舍尔手中的瓶子。在魔咒的作用下,费舍尔不得不松开手,让瓶子掉到地上。
「喂,你们这样太过分了。」盖文举着魔杖,皱着眉头的走到了被困男孩的面前。丹尼尔跟在他的身後,用解咒解开了表情有点发怔的男孩身上的束缚,低声说:「快走。」
男孩一听如梦初醒,连忙爬起身从他们身侧跑了出去。眼见猎物就这样被放跑了,科尔比烦躁地说:「啧,怎麽又是你。」
「这证明了我们之间很有缘啊!」盖文皮笑肉不笑,「不然为什麽每次我见到你们时,十次里有九次都会见到你们在欺负别人呢?」
要说到他在学校里最讨厌什麽,那必定是校园霸凌,一群低劣的货色仗着人多势众和校方的纵容到处欺负别人,受害者想要反抗却反被诬衊打上坏孩子的标签。盖文在以前的学校里曾经很不幸地沦落到这个地步,挨打是错,挥拳也是错,而他始终都学不会忍耐。
因为忍了不但只会越忍越气,对方也只会变本加厉,在霸凌上从来都没有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的幻想。
所以每次撞见弗雷兄弟欺负同学,他都会冲过去破坏他们的“兴致”。不过他现在倒觉得自己这次好像是有点冲动了,毕竟他没有想到丹尼尔居然也跟着过来了,而且他记得弗雷兄弟当初也曾经盯上了丹尼尔……
这麽一想,他默默挪了挪位置,把朋友护在身後。万幸的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针锋相对已经让弗雷兄弟的仇恨值牢固地锁在他的身上,只见他们也没有理会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红发男孩,却对盖文露出了狞笑。
「是不是以为我们没有能力对付你?」科尔比说,「你是不是不记得你以前在火车上曾经闹出过什麽乐子?」
盖文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