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呼啸,明明前些时日还有些阳光的天气,如今又开始阴沉下去,让她的身上更加寒冷了。无形的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透过门窗将她包裹,似乎要将她掩埋在风雪之中。
被送到医院后,迷迷糊糊地醒了又睡,眼睛想着睁也睁不开。等她彻底恢复意识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窗外开始下些小雪,落在医院外青绿的松柏上,留下了淡淡的雪白的痕迹。她望着窗外的环境发愣呢额,呆呆地坐在病床上恍若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彭楚瑜这几日和市政府的外出调查暂时都没去,在医院里望着她病例簿直叹气。
“医生说,因为长时间地不好好进食吃饭,你血糖过低,身体无法支撑。”她欲言又止,看看病床上的人,目光轻得像如水的月光。
“邢烟,我记得大学时你很喜欢吃甜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因为这个进医院在……”
“到底是在怎么了?身体成了这样,还有那些评估表……”彭楚瑜上前,轻轻触碰她微凉的额头。她望着她,也不指望邢烟能够回答些什么,叹息着,将病房内的温度稍稍调高了些。
病床上的人瑟缩着,将自己又往杯子里团了团,似是被一阵恶心席卷裹挟,她撕心裂肺地干呕着,声音蒙在被子里,压抑到几近让人透不过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好好休息,拏云那边我会帮着照顾的,邢烟,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邢烟,我们要先好起来,才能够有重新迎回拏云的机会。”
……
因着彭楚瑜的劝阻,她精神刚好了些。北风刮着雪花透过窗户飘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经历了一场网暴。
有人将她与莫女士的母亲在路边对峙的那段视频剪辑后发出,视频中她的所说所言与实际大相径庭。
因此,引发了网友的热烈争论,她被网暴了。
……
彭楚瑜本是不想让她看的,生怕她濒临崩溃边缘才刚刚好一些的状态再次被击溃,从此再也再也地不能够走出来。
她看了,沉默了良久,慢慢地开口,说出了这些时日来的第一句话。
有街口完整的录像吗?她问。
彭楚瑜摇头,她去查询时,当日那个路后的录像已经覆盖,无法再找到了。
……
她能够猜出,是谁动的手脚。
她也很想说,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说不出口。一张嘴慢慢地张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是,在这个互联网急速发展的时代,真相什么的好像并不重要。
人只会相信他所看到的,只会相信他所听到的。
只想,将自己生活的不如意找一个完美的突破口,就此全部地发泄倾洒出来
所以,没有什么人在意湮没在尘埃中的真相。
没有人在意。
所以,即使她第一时间稳住心神联络助理发送律师函,即使她立马就拜托彭楚瑜帮她在她的个人账号上发布相关声明,即使她支撑着自己拨通了冯天灿和郁里的电话,请求她们帮忙关注并想写办法……
也没有人在意,所谓的真相。
可是,她又能撑多久呢?
一颗炙热的心脏被掩埋到雪地里了,还会温热地、坚定地、顽强地跳动吗?
……
睁眼的时候,世界一片花白。
什么时候了呢?
她不知道,与雪花一道落在她身上的,是从网络贯穿到她的生活之中的纷纷扬扬的,仿若雪崩般的铺天盖地的辱骂与指控。
这段时间里,她接受了三十年人生里以来,最多最多的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而她好像实在是有些高估自己,高估自己面对这些恶言恶语的承受能力。
说来有些可笑,她先前其实是一直相信清者自清的话语,也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本质是美好的,总会即使是素不相识的人朝你发散善意……
从她十六岁开始,或是更久前,就一直一直坚信的……
可是,纵使她不去看,纵使她不去听,纵使将手机关机了刻意地什么都不去管……
她也已经佝偻着身子,要被这个她本深爱着的世界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