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救了他,说不定还能讹上一笔。
不过他家乡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灾情,竟让他一路逃到这个边陲小镇上来了。
这人看起来又灰头土脸的,说是逃难,倒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以礼相待,连语气也放缓了许多:“我虽家徒四壁,却也算是个有善心的。若是想在我这儿吃饱喝足,也是好说,好说。”
“多谢,姑娘之恩,在下难以为报!”
“诶,见外了这不是。”何映灯谦虚道,随后话锋一转,“要不,打个欠条?这门嘛,算……”
“好!”
赤那朔应道。
得到承诺,何映灯抬手给他松绑,又找了纸笔给他。
正期待着,一股快要糊掉的味道从灶房里传来,她突然想起自己锅里还煮着鱼,只说让赤那朔快点写好,自己则是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捞鱼。
幸好没糊太多。
端着鱼上桌,她又炒了两个小菜,一并端了过来。
“喂,吃饭了。”看男人还在写,她只提醒了一声就自顾自坐下来吃饭。
赤那朔不慌不忙地写好欠条,吹干了上面的字迹,又跑到灶房洗了把脸,清清爽爽地拿着欠条过来。
“你这人还挺讲究……”
何映灯接过欠条,话音未落,抬头随意一撇,突然间两眼放光。
这人面容深邃,骨骼分明,那一双桃花眼却清澈明亮,给硬朗的五官添上了几分柔美。肤色不算白皙,细看脸颊上还有一颗小痣,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像是异族之人。
“咳咳,欠条等会儿再看,坐下吃饭吧。”
何映灯一时被美色所惑,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头扒饭。
赤那朔则是一边夹菜一边打量着她。
女子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眉毛弯弯,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一副江南水乡的长相。
记忆中,除了他额莫,别的女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肤色偏黑,面容坚毅。
“怎么不吃鱼?”何映灯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从前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明白鱼肉之类对于这样一个孤女来说得之不易,所以只夹些素菜,鱼肉分毫未动。
“不好吃吗?虽然有点糊了,味道还不错……”
看着面前这人一边不解的喃喃自语,一边手上动作不停,直到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还在往碗里夹着鱼肉,赤那朔忍不住笑出声来,换得何映灯不满地瞪了一眼。
她一把将装鱼的盘子往自己这边带。
“不爱吃就别吃,我自己都不够。”
这人简直有病!
何映灯一边想,一边风卷残云。
不识货!
没眼光!
她三两下把鱼吃完,又狠狠刨了几口米饭,这才满足地放下碗筷摸着肚子回味。
赤那朔也没闲着,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主动端着碗筷和盘子去洗。
“不错,孺子可教。”
何映灯对男人的自觉行为十分满意,一边撑着脑袋剔牙,一边看着手里的欠条。
这钱没落到口袋里始终是不安心,这段时日还得做些孔明灯去卖。
等会儿得再去劈些竹条,不知道宣纸还够不够……
赤那朔洗了碗过来坐着,何映灯深吸口气,开始盘问。
“你是哪里来的?”
“草原。”
“叫什么名字?”
“朔。”
“姓氏呢?”
赤那朔沉默不答。
她懒得再追问,又说:“那我叫你阿朔吧。这欠条写的不错,钱什么时候给我?”
赤那朔在身上摸了一圈,只找到了那块绿松石。
不过他们草原上,绿松石都是额吉额布给的。他这块不仅是他们给他留下的礼物,还是他在草原身份的象征。所以即使他一路流离,还是没有打算将它换了。
“一路仓促,没什么钱,家也没了。”
他手里握着那块石头,神色低落。
敢情没钱啊,那还答应打什么欠条。
何映灯感觉自己遇到了骗子无赖,没钱还吃她的饭?她微微一笑,嘴上却是不饶人:“没钱?没钱就卖身啊!这样好了,你把自己卖给我,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
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赤那朔皱眉不答,思考着对策。的确他现在身无分文,又被人追杀,如果能留在这里,也能混得温饱,暂时安全。
“嗯,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愿意以身相……”
“以身相许?我有说过我要养小白脸吗?”何映灯背着手领着赤那朔到院子里,指了指屋外那片竹林,“我是让你给我打工。”
“哦。”
“失望了?”
“没有。”
“白工也是有要求的,去,砍点竹子让我看看。”
赤那朔应下,拿了柴刀就跑到竹林里砍竹子,破竹之声在何映灯听来十分动听,她满意的点点头,把材料从屋子里搬出来,坐下来开始做孔明灯。
她手上动作飞快,一盏盏孔明灯很快就被做好了放在一旁。
何映灯揉了揉酸痛的手,余光却忽然瞥见地上几滴干涸的血迹。
“等等,这个人身上是不是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