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之后,赤那朔独自一人来到他们之前为映灯爹爹立的坟前,认认真真上了香,磕了头,虽然只见过短短一面,但他能看得出何明承是个朴实善良的人。
“我与映灯虽未礼成,但在我心里,经历坎坷,已是夫妻。那我就随她叫您一声爹。
两地交战,百姓受害。我额布虽不是大战的发动者,但也间接导致了您异走他乡,与妻子分离二十余载。
现如今,因我之故,映灯三番五次被害,伤痛不断。
在此,向您赔个不是。”
不日他就要以新任首领的身份启程去覃朝拜见。既为规矩也有私心,此次一去,一为和平,二为映灯。
恐多生变故,赤那朔特意留下叮嘱。若他陷入囹圄,不幸身死,德莫几人立刻拥护班布尔,固守草原。
赤那朔前脚离开,后脚尚良和尚心推着个人出来放风,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久未露面的谊嘉,她和何映灯一样,面容呆滞,目光空洞。
冬雪寒胜雨,谊嘉衣衫单薄,却浑然不觉。
这雪从草原一直落到覃朝,都城也下了雪,街上仍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孙从在织乐坊附近买了间铺子,取名映灯斋,专供各式各样的孔明灯。
之所以在这一片,一来这里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铺子密集,最是女儿家爱逛的去处,在这里做生意定然兴隆;二来这也是孙从堂弟巡守的辖区,能够及时保护何映灯的安全;再三,谢载舟也有心拉拢那些世家子弟,在这人烟稠密之处,更容易隐蔽踪迹。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父皇唯一的皇子,皇位向来是父死子继,争权夺位这事不需要他过分操心,不过许久未回,谢思水倒是有些小动作了。
他与思水,一母双生,他为兄长,思水便是覃朝唯一的嫡出公主,身份尊贵。
即便是他日后登基称帝,思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上的长公主。
不过他这位妹妹,野心倒是不小呢。
若不是他临走前在宫廷内外暗里留下了密探,他也不知道思水竟然胆大到与孟相暗度陈仓,勾结朝臣,妄图取他而代指。
先不说他们父皇对子嗣争权夺位深恶痛绝,所以才只留下他这一个皇子,就论那孟洵,能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年近四旬的鳏夫,平时里没少做些下作勾当,夫人早亡,虽没具体查探,想来府里也是妾室无数。
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千娇万宠的嫡亲胞妹?
好不夸张的说,孟洵的年岁,几乎可以生个谢思水那般大的女儿了。
父皇必然也知晓此时,不过是想看他如何处置罢了。处置好了,谢思水生死由他,他还能暗中放过;若是处置不好,父皇亲自动手,定不会念舐犊之情,到时不仅是谢思水性命难保,就连自己恐怕也会沦为弃子。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父皇是如何眼也不眨地摔死睿姬的儿子,只因睿姬家世显赫,若有皇子,必然会引起皇权争斗。
而那些家世单薄的妃嫔,更是连诞下子嗣的机会也没有。
“殿下,放炮仗了。”
孙从的声音将谢载舟从思绪中唤回,他们躲在暗处,雇了佣工,正在为映灯斋开业大喜放炮仗庆祝。
侍女小鱼贴心地给坐在椅上的何映灯捂着耳朵,经过这段时日的悉心照顾,她已经能对外界事物给出一些简单的回应了。
痛了会流泪,冷了会颤抖,虽然还是呆呆的,但谢载舟相信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东家,开业了。”小鱼眼睛里亮晶晶的,等到鞭炮放完了,凑到何映灯耳边开心地说。
没得到回应她也不恼,哼着歌推着她回了柜台,铺子里面全是谢载舟连夜拉着孙从一起做的孔明灯,大大小小的都有,有些还特意题了诗做了画。
都城里的人少见这新鲜玩意儿,又不缺钱,被鞭炮吸引,都过来看,爽快的人直接找店里的佣工问价付款,小鱼把何映灯安置好了,就出去跟他们介绍起来。
一时间,映灯斋里生意兴隆,孙从远远看着,忍不住骄傲起来。
“殿下,我突然发现我在做孔明灯这时上天赋异禀,无师自通了。要不我干脆做个商贩算了,以后多开几家分店,在都城里卖孔明灯。”
“是吗?爱做你就多做。”
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跟着他做了几盏灯就开始苦不堪言,叫唤连天,还天赋,要不是他一步步指导,做到天亮也做不出几盏好的。
“那算了,还是殿下更胜一筹。”孙从现在还有些手软。
想起今日还约了人在茶楼见面,谢载舟冷哼一声,拔脚离去,孙从赶紧跟上。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这片喧闹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