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覃朝人果然狡猾。”
孙从不与两人多争辩,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阿朔,我们这下怎么办?”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这一提醒,翟赫才回过头来,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们是要进宫面圣,商讨商道一事,到时候肯定能见到谢载舟,好好打听何姑娘的消息。
赤那朔胸有成竹,脸上泛起淡淡笑意。
迟早会再见面的。
毕竟方才,映灯也并不是全无反应。
反观谢载舟这边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昨日他动用侍卫找人之事被孟相发觉,散朝后皇帝特意留下他一个人,美名其曰谈心,实则是警告。
正如皇帝所说,他的妻子,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必须是显赫的世家贵女,能够对他江山稳固有所助力,而非什么民间带回来的小门小户。
他虽无兄弟之争,但朝野内外谁不是虎视眈眈?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外戚,权臣,王侯,稍有失足,便是万劫不复。
甚至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在死死地盯着他出错。
不管谢载舟如何保证,皇帝还是下了死令,要他早日把何映灯送走,若是狠不下心,皇帝亲自动手,生死不论。
谢载舟知道,父皇足够狠心,说到做到。
也许是在外面待久了,他也生出来想要离开都城的想法。
闲云野鹤,男耕女织,有何不可。
但皇帝仿佛洞悉一切,只是冷声威胁他。
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先死了,否则他永远也别想着逃离,即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追杀到底,穷尽一生。
就算他不怕死,也得想想身边的人。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置他们性命于不顾。
皇帝最后还是大发慈悲让他回去好好反思,谢载舟就一路浑浑噩噩地出了宫,不知不觉走到孙从府邸外面。
一想到等会能见到何映灯,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换上那副从容不迫,温和如玉的模样。
“殿下?你怎么了?”孙从还在为今日的意外犯难,又看到自家殿下眼神恍惚,更是难上加难。
“孙从,发生什么事了?”见孙从神色也不对,谢载舟眼神一暗,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你见到他了?”
孙从自然知道殿下说的是谁,也不隐瞒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今日见到赤那朔和在映灯斋里发生的事。
“那映灯呢?可受惊了?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吗?”
“何姑娘没事,现下已经歇息了。”
“嗯。”
想起今日父皇和他说的话,谢载舟叹了口气,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看来如今,映灯他是留不住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是我苦心经营,白费一场。”
“殿下?”
“很快你就知道了。”
都城里冬雪簌簌而下,宫里却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原来是皇帝为了给赤狼部落新任首领的到来设宴款待。
赤那朔与翟赫居左下首,谢载舟居右下首,剩下的席位上就是诸臣与王侯。
“早听闻赤狼部落首领骁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帝这一说,底下群臣窃窃私语,有些胆大的甚至笑出声来。
翟赫还在状况外,乐呵呵地,真以为皇帝是在夸他们,赤那朔可就没那么好骗了,这明摆是看他们脸上漏了伤,嘲讽他们是好斗匹夫。
不过他只能忍下这口气,毕竟深入覃朝,不得不低人一头。
“陛下说笑了,我们此次前来,其实是有正事。之前您派人来探查草原,提及两地商道开通,我们思考一番,觉得可行。前段时日,草原深受天灾,饿殍遍野,若得两地通路,物资往来,必能使两地和睦,各得其所。”
皇帝笑容一僵,虽然赤那朔这话说得诚恳,但仔细一听,也是在点他私自派人探查草原一事。说得好听了是探查,说难听了就是私派奸细,打探敌情。
在损他有失大国风范。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神色,泰然自若道:“卿舟车劳顿,今日设宴只位接风洗尘,不论国事。”
此话一出,不止赤那朔,谢载舟也愣了片刻,之前他去草原探查数月,正是为了两地商道之事,在他们看来,此事天时地利人和,已经是迫在眉睫。
如今,听父皇的意思,竟然是直接搁置了。
赤那朔也不好多说什么,敬了杯酒坐回去,翟赫附在在他旁边小声抱怨。
“这狗皇帝,难不成是骗我们的?根本就没想着开商道,只是想来个请君入瓮?”
“不好说……”
他早料到这皇帝阴险狡诈,前首领也和他说过一二,所以来时,每每路过那些关隘路口,排兵布阵,防守如何,他都一一画下,传了回去。
“我说你怎么每天晚上偷偷画画,还以为你是想何姑娘了没处消遣。”
“无奈之举……”
如果狗皇帝敢挟持他,那部落军队就能凭借关口图,一路横冲直撞,马踏都城。
不过,没必要走到那一步,战乱百姓首当其冲,到时候场面可就不由他们控制了,他是不愿意见到的。
“朕今日还有一事宣布。”宴席正酣,时机差已到,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众人,话语中带有不容抗拒的威严,“大皇子载舟,弱冠之年,德行兼备。孟相侄女,年方二八,才貌在外。二人堪为良配,朕有意与二人赐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日里虽未曾听闻这大皇子与孟相侄女有何来往,不过陛下亲自安排,臣子们只能低头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