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在神女们的宠爱中长大,瞧不上一切,只对那些个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不知道叫谁看去了,偶尔清晨时,窗台会落下一两株带着露水的花。
在阳光下,却是璀璨美丽极了。
她留下字条:“鬼鬼祟祟的混蛋,敢不敢出来与我一见!”然后,便潇洒的出去玩。
玩着玩着,不知怎么便到了死林。
山初口中不断呛着血沫,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那张字条,嘿嘿笑着:“我来与你相见了。”
说罢,手便垂落。
手心里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
她也只是听过,并不知晓怎么让人复生,只好半拖着扛起他,手中攥着字条和石子,哭咧咧地回了家。
唤回他的是一颗真心,与眼泪。
当山初再次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时,她却又是哭,止不住地哭。
山初说:“再有一次,千万次,我还是会出现救你。”
瑶歌捶着他的胸口,抽噎着:“石族只能复生一次,没有下次了。”
“怕什么!”山初笑着摸着她的头,“我会一直活着,也会一直保护好你,直到尽头。”
人人都觉得,山初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人人也都觉得,石族不善修炼。
可他们不知道,石族曾经有过顶顶厉害的神明,一己之力对抗恶兽三千,最后死在了妖族死林。
从此再无修行可能。
花川沉闷道:“那我该如何做?”
瑶歌轻松笑着:“回去呀,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月光挤进屋子,落在他身上,他满身的汗,浸湿头发,浸湿双眼。
瑶歌见他一脸委屈样,笑着弹在他额头,起身便要走。
“见我干嘛呀?复生的神可永远不会回到这片识海中了。我喜欢山初喜欢的很,不会喜欢第二个人了哦。”
花川赶忙拉住她的手腕,急忙道:“那那个小孩儿呢?你想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瑶歌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看起来破碎极了,似乎一碰就会消散不见。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实在令人心碎。
瑶歌想扯出自己的手,瞧见了他,又不想,可又实在不想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花川嘴唇轻动了动。
“他叫花川。”
瑶歌滞在原地,泪如雨下。
“娘,我叫花川啊,你看看我……”
瑶歌烫手一般飞速收回手,倒退着摇头,口中喃喃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豆大泪珠不断往下掉,而后决绝转身跑出门外。
后方花川轻声带着哭腔道:“娘……晚安……”
瑶歌逃命似地跑着,跑到溪水中,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愤怒地砸着细流,往事铺天盖地一齐涌入她的脑海。
“青禾,你骗我,你骗我!!!”
破碎的溪流再次融合,她弯腰捂脸呜咽着,却透过指缝看见月光下水中的倒影,想起的尽是花川的模样。
等到白日,花川鼓起勇气去找瑶歌时,瑶歌却避而不见。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花川跪在门前不远处的位置,开始低声和他讲起自己的故事。
“我小时候到现在,总能梦见爹娘抱着我,笑着看我,拿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逗我。”
他总梦见一双双眼,可怖地盯着他,叫他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花岛的姑姑待我很好,她们还教会了我如何施法,如何变花。”
花岛结界合上,任他怎样哀求,都叫岛主无情驱逐。
“有人教我厉害法术,我学得可快了,还上了三重试炼,拜了更厉害的先生,认识了许多朋友。”
他想起来了。幼时的他偷看锦华的禁术,锦华死后,他想着为锦华报仇,回想着那些个禁术却不得其路,落了个魂分为二,才换来一根好用却并不厉害的青藤。
再后来,他与人达成约定,换竺溪来教自己,严苛极了,总归是半死不活的学到了些什么。竺溪教他的东西常常令他浑身痛苦难耐,偶尔在天界,他也会各处偷师。
后半句,他想,应该或许算真的吧。
“我有喜欢的人,我想,她也爱我。”
阿渊。
越是回忆,头便越是疼痛难忍。
这个名字一经出现在他脑海,各种各样的场景飞快填充,将他那些空白的记忆全部挤满。
直到,他看到那个怪人的骨刃将他贯穿,高高举起在半空中。
花川摸了一下胸口处,却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