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忽然想起什么,神情严肃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和青禾的孩子有来往。”
“为何?”
听罢,花川的眼睛缓缓睁大,久久不能回神。等到山初将一颗葡萄塞到他嘴里,他才浅浅笑了。
“多谢爹,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可能因为你娘爱吃吧,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是吃葡萄生的孩子会有双漂亮眼睛,于是有你的时候成日吃葡萄,等等,你刚刚叫我啥?”
“爹呀,不对吗?”花川歪头笑着,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前几日他还是不这样的!还对着自己没大没小的!突然转变的如此乖巧,一时叫山初也措手不及。
“对,对,好呀,好。”山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
“我没办法不与她有来往啦。”
瑶歌和山初一齐看他。
“青禾武神的孩子是个女儿,并且,我很爱她。”
他将一粒葡萄塞进嘴中,继续道:“是个顶顶好的人,漂亮极了,善良极了,温柔极了,你们若是见了,一定也会喜欢她。”
“你说的,我听进去了,方才我就在想,如果真如娘所说,又该如何?后来我想到了,该如何,便如何。”
“她是我爱的人,无论她是什么,我都爱。她亦是喜欢我的,她并不知道我是个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可她还是喜欢我了,还为我没完没了的流泪。”
“所以,爹娘,不要为我担心,我可以……”花川抬头时,却见他们二人齐齐拭泪,“你们哭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开心罢了。”
“开心?”
换成是山初,花川一定会说“儿子死了还开心”这种没良心的话,可换成是瑶歌,他就开不了口了。
“是,娘为你而开心。”
瑶歌卸下自己的手链,塞进花川手中。“我们石族向来被誉为‘胆小鬼一族’,旁人都说我们躲在桃园之中不问世事,像缩在壳的乌龟,石族是最没有勇气的,没有勇气面对艰难险阻,没有勇气坦然说爱。”
“但是,不是这样的哦。”
“我们一族必须要爱人,也要被爱。我们在爱里野蛮生长,我们因为爱所向披靡,我们因为爱一往无前。”
“石族是最有勇气的胆小鬼。我们川儿,一定要去好好的爱人。”
因为被爱着,与这世间才有最密切的联系,才能用真心换来复生。
她抚上花川的手,“你爹说的对,我应该感谢天道,让我再次见到你才是,让我看到如今你的模样,已经在娘看不见的地方,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娘……”声音一出口,却是带了满满哭腔。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不断添加的伤口,他知道是何人所为,一直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被娘发现,徒增伤心。
他该去做正确的事了。
只是他,无法开口。
“回去吧。”山初抬头看向他,“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去。”
他无措地看向山初,又转头看向瑶歌,瑶歌只是笑着拭泪,点了点头。
花川叹了一口气:“娘,我还想听你讲讲以前的事。”
瑶歌笑着,给他讲了六万年前的天界。
那时候,天妖相处和睦,漫天繁华,天隧无论去哪皆是畅通无阻,有无尽的绚烂之景。
天界盛宴多,福豆神总会身着一身红衣穿梭其中,撒上一把豆子,说着“神礼降福。”
鹤红子是天界最奇葩的存在,红鹤为天地之神,鹤仙之中千万年来都不得出一个,每每红鹤降生,都是带着福祉,带着最为优质的天资,而鹤红子呢,一不修行,二不做神官,成日不见个踪影,游历天下各处,久而久之,鹤仙一族也不再拘束他,任他怎样。每次天神们想寻他,劝他修行做官,没有一次能找得到他。
古树生长到天的尽头,树中是无尽古籍,沉泽那时还不是天尊,只是个跟在天尊后面的神官,成日因为排不好古籍挨骂。
花川听着,笑着。
而当瑶歌兴致勃勃问起:“沉泽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也当上守书神官了吧?”
花川抬眸:“不,他现在不问世事,不再操心那些书籍,反而收了个弟子。”
“弟子?是哪家的小孩?”
“是风神的儿子。”
“不错嘛,那个成日挨骂的小神,居然当起了先生。”
花川想起那时触目惊心的天雷,低声道:“是啊,他是顶顶好的先生。”
吃完这顿饭,他就要走了。
他来时,苏醒在一片河流之中,石族说,那是生命之河。顺着河流走到尽头,便是现世。
走到尽头,是一片瀑布,宛如流霜谷白栀子落下,虽高千丈,却缓和至极,没有瀑布那股子湍急劲儿。
花川停下脚步,回头,这次山初与瑶歌看着他,却是笑着,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反而是他,声音哽咽,眼泪落下。
山初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先一步抢答。
“川儿,我们终有一天还会相逢。”
花川释然笑道。
“好。”
而后便走入瀑布之中。
花川知道,他们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