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竺雀猛地转身,捉住那只即将伸向她背后的手,即将一扭——
「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千钧一发之刻,竺雀放松了力道。
面前的中年女人得救般缩在墙边喘气,还保持着护住手腕的动作。
来的不是村长,而是他的妻子。
「你是来找我要赔偿的吗?」竺雀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点村长老婆来找自己的原因。
对面半天不说话,竺雀不耐烦道:「是那个狗东西先对手脚不干净,就算我踹他一脚也算两清。」
出乎意料,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那张饱经风霜的黝黑脸庞面色平静,只是看着她。
「你到底要干嘛?!」竺雀的暴躁一直持续到对方缓缓张开嘴。
没有舌头。
她是个哑巴。
竺雀猛地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
女人并没有怪罪,反而露出温和的笑容,摇摇头表示没事。
竺雀慌忙解释:「对不起,我语气有点冲……」
女人的眼睛很黑,睫毛也很长,脊背挺地笔直,风霜和岁月掩盖不住她是个气质出众的人。
和村长站在一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竺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你有什么事吗?」竺雀放缓了声音,想起来自己貌似看不懂手语,「手机打字可以吗……呃,或者我给你调成手写的?」
女人看了她一眼才接过手机,竺雀在那复杂的眼神中发现了奇怪的犹豫。
竺雀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握紧后腰的枪——这家伙不会是村子派来博取同情,想暗算她的吧?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刚刚的犹豫仿佛是场幻觉,女人甚至不用竺雀的提醒,径直打开了记事本,她的手指有些僵硬,打错了好几个字后才顺畅起来。
深林巨木,新井满水……这都是什么东西?站在对方身偷瞄的竺雀看的是眉头紧锁。
女人似乎有些着急,删改的同时一直回头看。
「子贵!子贵你人呢?」村长粗暴的吼声从巷子尽头一路传上来,木棍子砰砰敲打着墙壁,整条巷子似乎都在震。
「老子的午饭呢臭娘们!想饿死老子吗?!」
手机被慌忙塞进了竺雀手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面前的女人转身朝巷子另一头跑去。
「等等!」竺雀慌忙拉住了对方的手,「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我帮忙的吗?」
女人愣住了,她似乎没料到竺雀会这么说。
那瞬间,这个名叫子贵的女人眼神很温柔,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我是空保局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我可以对接你们省里的公安,我……」
「子贵你个臭女人!死哪里去了?!」
村长的声音更近了,仿佛下一秒拐角就会冒出个皱巴巴的狞笑着的脑袋。
女人朝她摇了摇头,坚定地把她的手向下压去,她飞快做了一个口型,但在竺雀看清前,对方就挣开了她的手。
竺雀急忙朝那一瘸一拐的背影喊:「我的电话是1780020904*!你需要的话随时打给我……」
但还没说完,女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紧接着响起男人的质问,与木棍敲打地板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被引走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竺雀愣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手机还停留在备忘录界面,下方的五笔输入法还没关闭。
一行黑字排列在米白的背景上——
深林巨木,新井满水,良田埋种,仓廪充实,衣食富足,夜婆不哭。
……
“奇怪,真奇怪。”篙祭炅盯着手机上竺雀群发的信息,发出感慨。
几人在蒋轲玹和宿同尘套间的客厅里会和,将早上收获的信息梳理后一条条地发到了群里。
所有人都抱着手机苦思冥想。
“村长的妻子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农妇……”乜修雅捧呐呐自语,“反正和村长那个粗鲁的猥琐老头一点都不搭。”
“我觉得她教养气质各方面都很好,就算是因为后天残疾聋哑跛足,也不至于……”竺雀的后半句没说出来,“而且早上大概率是背着村长找到我的,说明她并不想让村长知道,她给我传递了信息。”
“我刚刚问了纪清岚,她说村长的媳妇在这大概待了几十年了。”蒋轲玹将聊天记录截图给他们看。
【纪清岚】(12:48):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得等我姐姐走的时候再问一问。
乜修雅:“原来她还有个姐姐?她介绍房间的时候不是只说有个弟弟吗。”
“有可能是堂姐表姐之类的。”竺雀皱眉,“而且这句话……是打错字了?什么叫等'走了'再问?不应该是'等回来'再问吗……”
“还有,这后半句像不像化用自《管子》里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篙祭炅指着那半句“仓廪充实,衣食富足”。
“无论她想表达什么,她绝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气质出众,受过一定程度教育,和这里格格不入但因为后天残疾不能说话也不能长时间独自行走。”乜修雅越说脸越白。
“简直就像是……”
他没把后半句说下去,但在场的人有谁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