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漫不经心而又无比戏谑。
傅刊的不解吸引了很多在场人的目光和听觉,于是在场的同事见此沈明烛颈侧的伤痕,开始同事之间的友爱关怀。
“动物?什么动物那么狠?”
“猫。”
“你养猫了?什么时候?”
“不久。”
“那手呢?”
“……”
—
沈明烛被公司的员工簇拥着一旁拉去喝酒了,蒋漫南百无聊赖来到了祝宵的身侧。
蒋漫南的手里摇晃着半杯红酒,五官绯红,像是有些醉了,她大喇喇地坐在祝宵身边,开口,“祝哥,刚才的话你别在意。其实我最佩服的还是你!”
她似乎知道酒局上面谈论的是什么。
蒋漫画垂下头,又摇了摇高脚杯里的酒,继续开口:“当面你爸欠了一屁股债远走高飞,你那样子,可比所有人都厉害多了。”
“我爸要是破产,我……我可能没你这么坚强。”
“不过你家的家具公司,真挺有品的。”
“我爸当时都想跟你家合作,可惜了……”
祝宵哑然苦笑,喉头梗塞,刚出了车祸失去记忆的自己,还在手忙脚乱愚笨地想去找寻祝付明的踪迹,结果因为坐在地铁上突然袭来的梦境让他无意间知晓了一切。
令人惊羡的家庭一夜间支离破碎,父亲身陷巨额债务无法偿还,杳无音讯。
祝宵眼中轻闪,不以为然,喉头苦涩不见,脊背松弛了几分,气量大度:“他们看上去没什么好恭维的了。”
那日祝宵在电梯内的态度已经表明,对于这几个无事讥讽的人全已了然,知晓他们的心理,全是乏善可陈的招数,着实乏味庸俗,过眼之事,不必在牢记于心。
他凝着蒋漫南手中晃荡的暗红色液体,它卷起的暗红浪纹荡于明净杯壁,手中平放,覆合为左右偏颇的一滩,最后液面逐渐归于平静,暗红液体融于一杯之内。
他想,酒或许是好东西,作为酒徒只论今宵,纸醉金迷的酒色粼粼让人痴迷入底。
杯中粼粼的暗红色液体覆于祝宵平日的清亮黑瞳,他的眼底漾有一片糜|艳之色。
手机铃声响起,他思绪沉迷,未得透过白色的屏光看到来电显示,便直接摁起了接听键。
听筒那端是糅杂成一团的杂音电流,像是经久失修的电视的雪花噪点,呲啦呲啦,混沌着断断续续,静默聆听,又好似那人语速极快。
“好久、好久,好久不见……”
“如果你有空的话,有时间见个面吗?”
之前的小心翼翼的话语是混沌的电音,直至通话结尾,最后一句却是格外清明。
“崽崽,对不起。我,我……是……爸爸。”
电子听筒传出的清亮话语如一把锋芒毕露的银色锋刃,精确地切之入肤,剃剜于骨。
‘啪’地一下,祝宵刚才眼底漾有的一片瑰丽徒然不见,清亮的眼底银光莅临,刺棱一秒涌入四肢百骸。
祝宵想起,他夜夜困顿于此的噩梦。人的一生,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他强装镇静,起身,脚步虚浮,来到餐厅走廊,手劲愈发狠厉地攥紧手机,漂亮修长的指骨节逐变青白。
祝宵的喉管也像是被千万根针戳扎,喉头晦涩,血腥,却又要佯装冷静,问:“爸爸?你在哪?”
“老付?……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两人的通话已经逐渐清明,祝付明似乎察觉到了祝宵佯装镇定的态度,叹了口气,怯懦开口:“崽崽……你在哪儿?有时间咱俩爷见个面。”
掐断通话后,手机震动,接连几条的信息涌入进来,首当其冲的是纪念遐。
纪念遐:【兄弟,你爸刚找到我了,他问我你电话。】
纪念遐:【叔叔跟你说什么了?】
纪念遐:【抱歉。我本来是不想把你号码给叔叔的,但是想了又想,作为当事人来说,我不干涉最好,你们可以自己坐下来谈谈。】
三条消息,来源于两分钟之前。
其次,另外一条信息来源于一个陌生号码发送的短信。
0124567897:【静安公寓,18栋404。】
祝宵身躯虚浮,攥紧手机的青白指节未得半分松懈。之前经历的一场,恍若如梦。
嗡鸣耳畔,后背低沉嗓音又起,破局,又丝缕缠绕于鼓膜:“崽崽?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