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下意识开了口:“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许之打断他,“只是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够,我们预约改天的时间吧?”
赵毅下意识先点了头,而后又剧烈的摇头:“不、不用了,我没什么好咨询的,我已经没脸再活下去了!”
他说着,抬腿就要往横栏上踏,不料就在刚刚踩上去的那一瞬间,一只手猛地从旁边横向霹了过来,正落在他膝盖前方。
“啊!”赵毅吃痛痛呼。
而就在他腿软的同时,那手又顺势往上一带,顶向他攥着横栏那只手的手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赵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连高考体育都擦边过线的大学生,根本挡不住李斯年练过的几招。
他也自然没有发现,其实早在他与许之分神说话时,李斯年已经悄然调整好了身位。
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李斯年挡住,眼看连横栏的边都摸不到了!
“别碰我!”赵毅在极度无措之中,生出歇斯底里地莽撞力气来。
他奋力挣扎,想从李斯年双臂的紧锢中解放,最后甚至整个身体都扭动起来,与之对抗:“为什么要管我!就让我去死不行吗!”
二人原本就站在天台角落不远处,如此纠缠角力之间,反而更向着横栏靠近了几分!
许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深知此刻不能贸然冲动。
他抬起手,手指微微向上,摊掌向前,是一个安抚和示意自己没有伤害意图的手势。
他努力忽略背部几乎抵上了围栏的李斯年,只看着赵毅:“赵毅!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赵毅怒吼,“你们根本就不懂!”
“好,那我换我听你说,行吗?你说我不懂,那你解释给我听,你遇到了什么事,你是怎样的心情?”许之声音与平常在咨询室里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沉了些。
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像是整点敲响的钟声,稳落在地:“你如果现在跳下去,解释权就在别人手里了,由别人说你是什么人,你甘心吗?你那些没做到的事,不遗憾吗!”
赵毅听到这里,浑身剧烈一颤!
李斯年察觉到对方力气的瞬间停滞,机不可失,他双臂猝然发力,就这么钳着赵毅肩膀,往外一送:“许之!”
许之了然,他向前快跑两步,抬手就将踉跄着的赵毅接住,随即拽着他的后领与臂弯,将人往后连带数米,直到铁门旁。
嘭!
与此同时,剧烈的撞击声响起,金属摩擦,尖锐刺耳,随之是令人胆寒的断裂声!
“李斯年——”许之仓惶转身,就见李斯年因为赵毅的挣扎,整个人被惯性带着后仰,重重倒撞在天台边缘的围栏上。
而那被刷得血红的围栏显然年久失修,无法承受这样的重量,竟然连根断裂了!
李斯年就这样顺着围栏,往后倒去!
许之感到自己的心似乎在霎那间停止了跳动,他脑中嗡嗡作响,什么都不敢想、也什么都不能想。
只知道抬脚跑向眼前那人,最后几步,近乎是飞扑向前。
像是一根线般,拴住了那即将飞远的风筝。
“危险!许老师——”
“快、快去拉人!”
杂乱的声音响起,许之只知道自己抱住人了,他没有掉下去,但全部的力气和精力都放在维持环紧的双臂上,连抬头看一眼李斯年是何情况都无法做到。
所幸很快,许之感觉到自己的腿、腰、肩都接连被人拽住了,那力量带着他往后,逐渐抵消了失重感。
二人被拉回天台地面,许之喘着气,仰倒在地,听到耳边邹主任和其他老师正围在李斯年旁边。
“李老师?李老师?!”
“李老师,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之坐起身来,去看李斯年,只见他在这呼唤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先是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头微微一侧,抬手想摸。
邹主任赶紧按住他的手,怕他碰到伤口:“头哪里疼?”
“后脑勺,可能磕到了。”
“疼得厉害吗?”邹主任问。
“还行,能忍。”
李斯年说完,似乎觉得这样躺着讲话有点太狼狈,撑着地想要坐起来,旁边其他老师赶紧扶了一把。
邹主任神情仍然严肃,抬手叫来了人:“窦老师啊,你过来下,救护车已经到楼下了,你负责陪着李老师和许老师一起去医院。”
窦老师应了声:“我这就下去,催他们拿担架上来。”
许之见李斯年神志尚且清楚,以为没什么大碍,于是问邹主任:“主任,赵毅人呢?”
“他没事,已经被几个老师架出去了,也会送去医院检查,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先处理好自己的伤。”邹主任侧头看了看许之的手臂,“许老师身上也有好几个地方都擦破皮了,好好养,别留疤。”
“好,谢谢邹主任。”许之说。
邹主任见这边情况已经稳定,于是起身,去张罗其他事了。
日头还没完全倾斜,被烤了大半天的天台还是很热的,但许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此刻衣服黏在身上,倒也顾不上热不热。
虽然气已经喘匀了,但他的心还是跳得很快。
许之侧头去看李斯年,只见他正曲着左腿,手搁在上头,抵按着太阳穴。
似是察觉到目光,于是也抬起眼,冲他弯了弯嘴角。
许之看到这笑,就来气:“你也太冲动了!万一你们两个一起掉下去怎么办?”
“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李斯年安慰道,“我有分寸。”
信他才有鬼了,许之一肚子闷气,扭过头去。
过了会,又忍不住撇过一眼来:“头,还很痛吗?”
李斯年的手从太阳穴上放下,诚实道:“是有点晕。”
一听这话,许之也顾不上生气了,手扶上李斯年的肩,想去看他后脑勺:“是撞围栏上了吧?除了头晕还有别的感觉吗?想不想吐?”
他每问一句,李斯年笑意就深一分,他按着许之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几下:“等下检查检查就好了,别这么担心。”
“我可没有担心你。”许之抽回手,硬邦邦道,“就算撞成傻子,也跟我没关系。”
“是是是,没关系。”李斯年抬眼看去,窦老师正在跟医护人员协调二人担架怎么从狭窄楼梯拐角上来的事。
于是他往许之身边更凑近了下,二人肩膀交错。
“谢谢你,救了我第二次。”李斯年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