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到居所,天已全然昏暗。
微寿先将人送回了殿府,最后才自己回去。
一进门便看见阿无候在院中,似是已经等了他多时了。
阿无见人进门,忙地上前去接过微寿手中的灯笼。中途他一直低垂着眼眸,动作间谨小慎微,实则心里早已是磨刀霍霍了。
他实在无语,这具肉身被微寿驯服惯了,虽则他如今被指给了临殊,暗中却是听命于微寿的,一旦人有命令,他便不得不从。
提着灯笼将人带入房中,随后他便垂手站在一边等微寿吩咐。
微寿散漫地将人看了一眼,道:“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阿无一顿,默不作声,只听人骂。
微寿倒了一杯茶水,喝了半口,冷觑着他:“我不过是让你去打听琴的事,谁让她送琴了?”
阿无抬眸瞄了他一眼:“公子恕罪。”
他实在不知微寿气量如此狭窄。当初与临殊提及此事时,恰好得知临殊身边带了绿尾琴。
两人想着,既然他都向阿无打听了,然后又将阿无派给临殊,或许是在暗中敲打她,让她主动送琴。
哪里知道,这人傲娇过头了,巴不得她与那太依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微寿哼一声,又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险些将一盏白瓷磕碎。
他懒得再提此事,揭过此篇,道:“你的进展如何了?”
阿无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真被问懵了。
微寿让人去勾引临殊,关键是……他和临殊本就相熟啊。
此话他不好同临殊说,如今又被人问进展,他真是进退两难。
默了半晌,见微寿眼神中渐蓄不满之色,阿无只好道:
“公主看不上我。”
微寿挑眉,有些怒了。“定是你这奴仆没有使力!”说着,他猛地将手边的茶盏一挥,白瓷顺势被掀落在地,碎片散了一地。
阿无下意识便是一跪。若看人背影,只见人双肩缩颓,浑身颤抖,似是怕极了一般。但阿无只是低垂着头,一嘴牙倒是咬的死紧。
他如今真是恨极了这具肉身。
微寿心中暗道,难不成那大周公主,真是要与太依联姻么。
他一双手攥得紧紧的。他忽地想到什么,冷声问道:“近日王室中还有什么动静?”
阿无忖度半晌,道:“天子与魏王来往过几封书信……”
“信上说什么?”微寿把握住一边桌角,眼神微眯,盯着阿无。
阿无察觉到面前人俯视威压视线,不禁腹诽:他要是能把这份精力直接转移到魏王身上那该有多好。如今他又要替人盯魏王,又要勾引临殊,又要兼顾他与太依的情意……当真是十八罗汉也顾不过来啊。
他斟酌了话语,预料面前人又要发疯,缓声道:“似在与魏王商量姻亲之事……”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微寿忙地捏碎一边桌角。
阿无阖眼,默默叹一口气。
微寿猛地站起身来,此时连发怒也顾不得了,只在屋中走来走去。他话似连珠单一般,“不行不行,我不能允许,他们不能联姻,我不同意!……”
阿无人是跪着的,眼神只随着微寿转。
微寿一张脸紧紧绷住,随后忽地将眼神刮到阿无面上,将人一吓——
“你回去告诉临殊,就说明日我要请客,请她欣赏魏国的一等绝景……”
阿无一顿,见人眼神晦暗,哪里不知道微寿是在明晃晃的做局。他眼睫微眨,慢慢低下了头,回应道:
“谨遵公子安排。”
……
临殊随宫人梳头描妆,有些无聊,阖眼问道:
“微寿这宴会,可还请了别人?”
阿无透过鎏金铜镜看着临殊的闲适姿态,有些看呆了。他之前只见过清冷模样的大师姐与上神,从未见过她今日这般雍容华贵的公主姿态。
临殊见人没反应,不禁启眼,转头瞄了他一眼。
阿无一醒神,低头回应道:“听说只请了公主和太依世子。”
临殊“啊”一声,倒是有些不解了。从两人被带到微寿与太依的过去,那微寿对她一直是不待见的,不知怎的就突然宴请上她了。
她倒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既然要顺着微寿心意行事,如今也只好赴宴。
想到这里,临殊不经意间又扫了一圈周遭。凡尘的烟尘气息太浓厚,她在天界待得久了,如今实在是有些不习惯。
“阿嚏——”想什么来什么,临殊被宫女上妆的脂粉一惹,忙地打了个喷嚏。
她心中默叹一口气。两人现下被拘了法力困在这里,也不知那轮回灯是倒流时间之物,还是凭空又造了一个幻境。
心中尚没个计量,她也只能依照日常行事。